“大道之上,哪来的情情爱爱,道不同,能短暂相逢已经成就了彼此一段缘,人活一世间,何处不逍遥,何必困顿在一人一事上呢?”元烨拍拍任真的肩膀,“别逼我也罚你去砍竹子。”

任真丧了个脸,“我叫瑾萱师姐!你每年都给她做东西!做坏了才给我们玩,你嘴上说得好!实际上不还是绑在一件事上?”

元烨嘿了一声,扬起手,指向后山竹林,“我数十个数,你什么时候到那儿就砍几千根竹子。”

任真尖叫着窜了出去。

留元烨一个人原地抱着胳膊笑笑。

再逍遥的人,也有甘心停留的支点啊。

那不叫困顿,那叫归处。

晏青转过头,一眼锁定了元烨所在之处,“我就知道你带着孩子又在捣鬼。”

元烨走出来,摊开手,“他们都觉得你和杜芍有说法,就连掌门都有些怀疑。”

晏青摇头,“哪来那些事,她志在四方。”

“得教教这孩子,这世上不是一男一女有接触就只有发展伴侣一种可能,小师叔写的话本还是没让她们警醒。这脑子不好,得掰过来,人是独立的,感情也不是必需的啊。”

他碎碎念着,后苍是真不靠谱,真不会教孩子啊。

晏青表示很担忧。

“那你呢?”元烨闲闲抻着胳膊。

“我嘛,志在桌上纸笔。”晏青掏出记事小本,豪情万丈,“我想好了,我要为小师叔和你们,都立传!让你们名留青史,而我,就是青史的执笔人!”

轰轰烈烈的故事收场,归于平静时,哪怕是故事中人,也会觉得寥落迷惘。

繁华散尽,路在何方?

路在脚下,志在心中,纸笔有限,意向无边。

在钧定府和宗门事务打转了许久的晏青,道心在今日与杜芍一遇,终于彻底有了突破。

谁说平凡之中不能缔造波澜壮阔呢。

人与人的缘分,哪怕短暂相逢,和鸣之时,亦成全了这段缘分的圆满。

多年以后,《洞明史·无上渡世篇》流传出来,被称为洞明界最伟大的纪传体史书,篆书人晏青,却是个刀器双修,叫人震撼。

在自序之中,晏青真人说,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成为洞明界最出名的自表谦辞。

有修士比试赢了,总忍不住说一句,“其实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

河清海晏,青史留名,足够了。

注:芍药别名离草,在最早代表爱情,亦有药用,后来唐代以后,有了离草、将离的名字,代表了离别时候的不舍与惋惜,“立夏三朝看芍药”,芍药开于晚春,代表了春日的离去,但我取这个,还有一层,就是文中,夏的来临。

番外:前世无上宗向前走

中州定九城,北地的冬季总是来得很早,可今岁却不一样,魔气涌动,将整个无上宗都染成一片湿黏的地狱。

凤朝原本还在盘算着一年的花销,能不能给孩子们凑足年例,再好好给他们做一桌大菜,可仔细想想,宗门内也就只剩下了晏青一个孩子,一桌菜,大约吃不完。

阎野引以为傲的护山大阵被魔族攻入的那一刻,凤朝就知道有了内鬼。

没有自己人的气息牵引,这大阵在洞明界几乎可以说无人能破。

倪瑾萱和戚祯逃走已经有许多日了,不会是心思纯良的瑾萱,只能是那个新弟子戚祯。

雎渊拎着长枪,满心满肺都是悔恨,“师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个时候算什么账!!”凤朝用灵力激活了法印,阻挡着进来的魔族,金光大绽,将一片魔族都横扫干净,就算是几个魔族长老都被逼得后退了一丈。

“你把孩子们带到禁地去。”

“不行,有人刻意激活了禁地的封印,这个人对我们宗门肯定很熟,可是……可是戚祯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关窍。”苍离操着琴,声音紧涩。

“不可能,不可能,这禁地的封印宗内只有历任掌门和禁地里的长老知道。”凤朝分了神,法印被中平中击回,她连忙抬手抵挡。

“他大爷的!我跟他们拼了!我的徒弟我自己杀!”雎渊咬着牙,灵力滚沸迅疾,冲向天上。

一道鲜红的血眼在他们头顶张开,魔气卷成漩涡,天地倏然变色。

无上宗的修士同时一惊,这是……

“杀我?”一道轻慢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大手撕开空间,“好歹曾经也是同门,叫我好生伤心啊。”

来人一身鲜妍华丽的锦袍,上头坠着重重宝石,闪亮繁复,看得人眼睛疼。

苍离啧了一声,眼睛有点疼,“一头没审美的苍蝇。”

千屿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却也没发怒,他和这群人从一开始就审美不一致,好好的中州第一宗,里头的人居然天天在土里刨食,用盆吃饭,衣服都素得不行,一群守着宝山不用的抠搜穷鬼。

他抬手,揭下面具,世人都传,魔尊有足以杀人的美貌,可惜来无上宗叫他灰头土脸了许久。

“怎么火气这么大?”

“果然是你!戚祯!”雎渊咬牙,“你这个畜生!”

和归手上拴着一条长长的铁索,凌厉瞧着眼前的魔族长老,淡淡道,“师兄说错了,说畜生都是抬举他了。”

“嗤,一群不自量力的蝼蚁,早该有今天了。”

“我徒弟呢!瑾萱呢!”雎渊没忘记瑾萱,哪怕她留下一封认错书叛走出宗,可他还在责怪自己没教好,让这个心思纯善的孩子被人拐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