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爸!你醒醒啊!不要吓我了,这不好玩!
周天炜和易萱萱出发前还和自己开玩笑说要是考到省重点就给自己介绍一个帅哥当男朋友,还被易萱萱敲了一记暴栗说没大没小教坏小孩,一天还没过完就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推向太平间。这明明该是一个噩梦,怎么就成真了呢?
“爸爸啊!!”
易童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爸爸,也未能看到像自己所期盼的那样,周天炜会醒过来。
七天后,周天炜举办了葬礼,易萱萱还在ICU里躺着没有醒过来。
易童去了灵堂,进门就看到黑白照片里周天炜笑得很灿烂。眼泪唰得一下模糊了视线,怎么擦都擦不干,易童眼睛都揉红了。给周天炜上完香,易童就被老太太赶了出去,说她不配出现在那,她们一家都是祸害!克夫!扫把星!
易童浑浑噩噩地回到家,打开门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漆黑的房间里连一个回音都没有。
关上门,易童靠着门慢慢滑下,蹲到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无声地哭了。
周天炜和易萱萱到最后都没有领到证,户口本上也就没有周天炜的页面。而易童也不算是周天炜的女儿,周家根本不可能认养易童。易萱萱还在昏迷中,家里也没有别的亲戚,易童只能寄养到舅舅家里。只是日子从此不太好过。
易童的舅妈王淑兰是个强势而精明的人,离过一次婚带着一个儿子再嫁给易学铭,后来和易学铭生了一个女儿:易辛遥。和王淑兰不一样,易学铭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有易童的姥姥和易萱萱两个有主见的女人掌家,易学铭的成长缺失了父亲的角色,所以养得性子善良而懦弱。易学铭和王淑兰也是在文工团里工作,易学铭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编剧,王淑兰是一个偶尔能排到前排位置的合唱团歌手。或许这对男女在年轻的时候感情是纯真而热烈的,王淑兰被易学铭翩翩有礼的温和吸引,易学铭对王淑兰爽辣的性格着迷。两个性格互补的人很快就走近,加之易学铭那个年代思想风气还不是十分开放,加上在编制内的氛围,像易萱萱和王淑兰这种丧夫的、离过婚的,还带着一个孩子,在婚姻市场已经基本没有机会。所以,王淑兰难得地遇上了不计较她感情状态的易学铭,两人便义无反顾地结合。
只是这爱情退潮后,婚姻总回归柴米油盐。眼看着同团的其他女歌手的老公都混得个一官半职,或是下海经商当上了小老板。只有自己的丈夫还端着个吃不饱又饿不死的饭碗,也没混出个人样。美好的感情像潮水一样散去,留下了一地鸡毛。王淑兰自己也没什么大本领,从合唱团转岗后去行政部门混了个无关紧要的职位,拿着一份死工资,过着一眼到头的生活。加上疏于保养,又无技能旁身,如果和易学铭离婚了她要带着两个小孩过活,这个经济压力不是一般地大,所以她不敢离婚,而且她一旦离婚了说不准她那个酒鬼前夫又来骚扰她,她实在是不想过那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害怕死在醉鬼的拳头下的生活。
易学铭家庭环境本来就不富裕,加上要照顾易童,无疑在经济条件上雪上加霜,虽说易萱萱有保险但钱也总有一天会烧光。易学铭和王淑兰为了养家,白天除了正常上班,晚上、周末还去打零工。
王淑兰一早就看不过易萱萱这个姐姐了,因为当初她的婆婆,也就是易萱萱的妈临终前把自己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了易萱萱,念在她的大女儿孤苦伶仃带着一个小娃娃过日子。易学铭倒是无欲无求,反正住着单位分配的房子,干着一份铁饭碗,有饭吃有屋睡就好。王淑兰嫁过来后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她怂恿易学铭去把自己那份遗产争取回来,易学铭也就是摆摆手说都是俩姐弟,争什么。拗不过易学铭,王淑兰也不是没试过时不时阴阳怪气易萱萱,但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易萱萱也没放在心上。王淑兰就把自己家过不上好生活的原因怪在易萱萱抢了大部分遗产。易萱萱出事后,易童寄养在她家,她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平白无故又多了一个人的支出。
易童上高中后,班主任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和学校申请了学费减免,加上易童学习也争气,每个学期都能拿奖学金,在学习上费用倒不是很大,但是生活费、以后上大学的学费都是不可回避的问题。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即便易童一边兼顾上学、一边承包家里的家务和照顾表弟表妹的工作都依旧换不来王淑兰的正眼看待,还要经常遭受她的冷暴力和埋怨。易童升高二的时候,易萱萱已经出院了,但因为车祸中伤了手,经过一年的康复也恢复不到原来的状态,文工团那边已经退下来位居三线,在团里当起了首席的助手教学生拉小提琴,工资勉强维持和易童的温饱。
熬过三年高中,易童考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电影学院后,日子才好些。靠着奖学金和寒暑假去实习、做家教,学费、住宿费都不成问题。
0006 06 不闹不相识
易童是在大一下学期认识了李易然。在隔壁的理工学院念大四的李易然来易童的学校找朋友。路过操场的时候,被骑着单车的易童撞上,两个人被撞得八脚朝天。
李易然艰难地撑起身体,看见易童已经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扶起单车,从地上捡起包包胡乱往身上一套。易童拉起李易然,忙不迭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这刹车失灵了。”
易童跨上单车准备骑走,却被李易然一把抓住车把。
“撞了人就这样随便道个歉就走了?”李易然冷冷地盯着易童。
“啊。。对不起,我赶时间呢!要不这样”易童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李易然“我叫易童,大一导演系一班的,这是我号码,你先去检查一下,医药费我报销,十万火急我是真的有事!”
李易然看了一眼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没接。
“我没骗你!!”易童火燎急燎地又从包里掏出学生证,连同纸条一把塞进李易然的衬衫口袋里。
春天天气热,李易然内搭了件白色t恤外搭着棉麻白衬衫,衣服比较薄,易童把纸条和学生证塞到自己衬衫的口袋里时,能感受到她的手指擦过自己的胸膛,李易然被挠痒下意识躲让退开一步、松开车把。反应过来时,易童已经神速地踩着那辆被撞得变形的单车东歪西拐地骑走了,还不忘回头高声对李易然喊话:
“你检查完记得找我报销啊!!”
李易然好笑地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易童的学生证,看到的是剪着一头清爽短发的易童,裂开嘴对自己笑,像个橘子汽水味的爽朗少年。照片下写着导演系一班:易童
倒是没骗我。
李易然重新把易童的学生证塞进包里,拍拍裤腿上的灰尘离开。
没过两天,损友打电话来约李易然去吃饭,李易然便又来到电影学院。正和损友正走去饭堂,看到不远处的行政楼乌泱乌泱一片人,似是很嘈杂。
“那干嘛?”
李易然往行政楼的方向抬抬下巴问损友。
“哦~你没看热搜?前两天隔壁表演系有个女生被一个老师性骚扰了却反遭被学院处分,学生们正在那闹呢。”
“哦?你们的学风那么野的吗?”
“哇塞,好像闹得挺大的,走!咱们去瞅瞅。”
不分由说,损友便拖着李易然往行政楼走去。行政楼前的人已经围着外三层里三层,李易然个高,站在最外层就一眼看到行政楼前的情况,有一个女生站在凳子上,她的同学给她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女生气都没喘咕咚咕咚喝走大半瓶。
易童把水瓶递回去,打开喇叭继续喊道:
“为什么明明是受害者却要承受惩罚?我们不是挑战学校的权威!我们只是想讨一个说法!”
“没错!讨一个说法!”
易童周边围着的学生一起附和。
易童唰地从身上的大挎包里掏出一套普普通通的t恤和长牛仔裤,继续喊:
“被骚扰难道是因为穿得少吗?大家看看!这套就是学姐当日被骚扰时穿的衣服!请学校领导告诉我们!这就是所谓的衣着暴露吗?”
“我们女生,从小就被教导不要走夜路!准时回家!不要和男生走得太近!不要穿短裙、吊带!要做一个温柔的贤妻良母!为什么就不教教你们的儿子!丈夫!守好男德!不要骚扰女生!不要侵害女生!请问学校领导,你们是没有妈妈教你做人最基本的尊重吗?”
“哇靠,这妞很野啊。”损友吹了一个口哨,不嫌事大地起哄:“请问学校领导,你们是没有妈妈教你做人最基本的尊重吗?”
李易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恃着混在人堆里也加入了混战高喊:“请学校领导给一个说法!!”
“干什么干什么!学生不好好念书在这造反!”
保安眼看场面有点失控,纷纷冲上前正打算把易童从凳子上拉下来。
“哎哎哎!别轻举妄动啊!相机都拍着呢,一举一动都网上实况报道着!”易童指了指周围,学生们齐刷刷地把原本拍着易童的手机转去拍保安,保安们被这一阵仗吓住了脚,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