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小狗和他之间,永远是一切都还来得及。

中年男人将那枚家徽看了又看,上前几步打量来人,声音已经开始打颤:“你、你是明氏的人?”

明焕视若无睹,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向沈均。押着沈均的几个喽啰还不等下令,一见明家的人过来,纷纷放开,你推我挤地低头退得远远的。

“主人……”沈均眼睛发酸,本能地想要靠近主人,又想起自己衣衫凌乱,还被人触碰了身体,简直脏了主人的眼。于是瑟缩着往后躲,只求主人等他洗干净之后,怎么罚都好,就是不要弃了他……

在一旁不似有人坐过的位置坐下,明焕故作轻松地笑道:“你看看我,为了找你有多着急,你都不过来吗?”

被打被咬,都没有掉眼泪,可这一刻,望着主人额头滑落的汗珠,沈均却自责得落下了泪水。爬过去,跪在主人脚边,深深磕下头去:“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见人哭了,明焕伸手将他的脸捞上来,哪知对方吃痛般“嘶”了一声,他这才借晦暗灯光看清脸颊右侧肿起的巴掌印。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从明焕起伏不大的声音中却能感受到什么是咬牙切齿:“右手打的,是吗?”

他回国至今都没舍得动手打一下的人,怎么有畜生敢?!

“是的,主人。”如果不是怕主人气大伤身,沈均还想说一句“很疼”来着,好让那个畜生下场更为惨烈。

不过显然,说不说都不妨碍明焕想杀人的心态从眼神中燃烧出来。

中年男人整个人高度紧张中冷不防被明焕这么一望,一百七多斤的肥胖身躯猛地抖了一下,弯下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明家的狗,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司机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对着那侯爷的膝盖就是一脚,把人“咚”的一声踹跪在地上,鄙夷地训斥:“跪着说话!”

看人跪了,明焕才肯开口和他说话:“右手,一百下。”

中年男人一愣,司机立刻用右手甩了一巴掌上去:“懂了吗?”

举起肥厚的手掌,养尊处优三十多年、从未受过折辱的中年男人却怎么也下不去手,犹犹豫豫地晃动摇摆了好几下。

“算了,好歹也是皇室中人,明氏襄助皇室数百年,也不差这一会。”明焕扬起下巴,点了点忠心耿耿前来报信的那个小喽啰,“你可以去帮帮他。”

事到临头,小喽啰也知道保命要紧,加上司机在一旁紧紧盯着的灼人视线,他的每一巴掌都没留有余力。

巴掌声和痛呼声成为这个静谧房间内唯一的背景音乐。

心里再多的气,见到沈均的眼泪,也来不及发了。明焕拿纸轻轻擦拭,语气和柔软的纸张一样亲和:“不哭了,主人在这里。”

就是因为您在这里,您又对我这么好,热泪才会翻滚而出。

“奴才自己来,奴才脏,主人。”沈均又想躲开,避免主人触碰自己。

明焕眼神一冷:“你也要惹我生气吗?”

怕极了主人周身骤降的温度,沈均连忙将脸贴到主人手表。

“乖。”明焕抚摸他没有肿起的那半边脸,语调温存。

一百下耳光结束,不仅中年男人的脸肿得难辨人形,小喽啰的右手也扇得全然麻痹了。

“少爷,打完了。”司机躬身禀道。

明焕伸出手掌,再度恢复冷峻的神色,不容置疑道:“枪给我。”

接过手枪,上膛,站起身,明焕对小狗下令:“转过去,不要看。”

身体乖乖地转过去,心里其实是不大情愿的,无论主人是要做什么,沈均都怕脏了主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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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本来被打得几近昏死,迷糊间看见一把手枪对准自己时立马一激灵,回过了神来,朝着明焕“砰砰砰”地磕响头,连珠炮似的求饶:“大、大大爷,爷爷爷爷,您饶命啊,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别冲动,饶命啊爷爷……”

淅淅沥沥的,有一股尿骚味从中年男人的裆部弥漫开来。

三十多岁,一百七十多斤的中年男人被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吓到当场尿了出来。然而在对于死亡的恐惧面前,这种事他完全毫无知觉了。

“嘘,别乱动。”明焕低沉着嗓,将枪口瞄准了中年男人的右手手臂,“我的枪法很准,不过,你要是再动一下,我也无法保证,打中的是你的右臂,还是你的……”手里向上移,移到了他脑袋的位置,说,“这颗猪头。”

中年男人瞬间静止,甚至屏住了呼吸。

“砰”的一声枪响,中年男人尖叫着捂住右臂与肩胛骨相连的位置,倒地不起。

看见明焕时就一直躲在角落的小白被枪声吓得嚎叫,突地跳了出来。

“将你们侯爷得罪明氏的事告诉皇帝,让皇帝自己来处置他族内的败类。”嫌恶地瞥了一眼那条狗,明焕说,“别忘了,还有这条狗。”

上次伤害沈均,他饶了它,这次竟然又来。看来伤害沈均的人或者狗,他都不应该有任何的恻隐之心,一次心软,都不该有。

那喽啰快速瞟了一眼地上的侯爷,神色有些为难地说:“这……闹到陛下那里不太好吧,我们这儿也不好解释啊。”

明焕懒得再废话,司机会意地上前就是一耳光,劈头盖脸地辱骂:“皇帝那里不好解释,随时可以换一个明事理的来。皇族带脑子的不好找,带把儿的还不好找吗?皇帝要是听不懂人话,就趁早写份退位诏书,省得还要明氏亲自去请。”

“是,是,我知道了。”

喽啰忙不迭点头哈腰地认错。

先帝无子早逝,当今皇帝本来就是三大世家从宗室里挑选的吉祥物,人形印章一个,唯三大世家之命是从。除了在宫里醉生梦死,玩玩香车美人和奇珍异兽,别的什么都不想关心,哪里敢跟明氏的人唱反调。

只怕一听这件事,只会从重处罚以结明氏欢心,侯爷就算不赐死也要踢出玉牒终身圈禁。因此他才斗胆多嘴了一句,现在看来,也只能认命了……

明焕拿着让司机脱掉的外套西装,亲手披在了衣衫破碎的沈均身上。

Vittore一个中文都听不懂几句的纯外国人,明焕当然不可能认为他仅靠自身能够联系到皇室的人。

至于幕后主使者,中枪的那个窝囊废一开始没有供出幕后主使者,继续盘问想必也无济于事,只能之后再行调查了。以明氏的天罗地网,结果不会太久,但目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这个。

明焕动作温柔地揉搓低垂闪躲的小狗脑袋,和司机说话的语气却是生硬的:“让别的家奴来载我一程就行,你去接Vittore。带他去别的地方暂住,找文澍治好他的伤势,拨两个别墅里的用人照顾他。关于我之外的事,他有任何要求都满足他,看好他,他的身上不能有任何自残造成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