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到站的公车,不知道开往何地。】
这个时候,宋音已经放下?相机,目视远处的大巴一点点靠近。
“先问一个重要的问题。”宋音没有转头,平静地说:“姐妹,咱们有钱吗?”
不出?意?料,没有人回答。
大巴缓缓地在立牌边停靠,开门,里?面竟然?坐着不少人,老人儿童都有。宋音又对着车厢内又拍了一张,果然?,这次的图片和描述都有改变。
照片里?,座位上与乘客重叠的地方,多?出?了几?只硕大的昆虫,昆虫头颅或者?四肢掺杂着人类的形体特征,伤口处沾着紫红或者?腥绿色的血,不出?意?外都已死亡。
【一辆载过许多?人的公车,目的地不明,收取的费用?未知】
宋音打算以后有些地方就不拍照了,比如一定会上的车,怪膈应人的,虽然?她总觉得自己不太能忍得住。
新晋摄影师一脸忧郁地上了车,随后就是收起?伞的女子。
第27章 《风暴追逐者》
一个关系着许多人是否能?存活的问题, 新接入研究所的核子应该从哪个核域开始了?解?
到目前为止,除了?未被发现或者没有核子幸存的核域,有过记载的已经过万,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有增加。记全编号对普通人来说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更何况熟知其中的规则和?禁忌。
从知识中获取到了?某个核域的一线生机,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丧失了?在其他地方存活的可能?性。同时, 人们只能?统计生还者,如此反推进入核域的概率并不让人信服, 而按照逃脱最困难、或者存活率最低的方法排序也都有其缺点。最重要的一点, 一旦这些数据有变动, 核子们又?无法用电子方式辅助计算和?通知,整套体系到最后会变得非常复杂。
死亡如影随形, 在这种?情况下, 核子们逐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所共识从最残忍、扭曲的核域中开始了?解。
他们不仅要存活, 还要生活。按理来说, 经历过的核域越多,核子往往会越游刃有余才对,但现实情况是, 他们以核域中的精神病院开篇, 往往以现实世界的精神病院结尾。
相比于肉.体, 人类的灵魂和?精神有时显得更为脆弱。了?解从这些扭曲的诡异中得以摆脱的方法,为了?是真正到了?抉择的时刻能?够死的轻松一点;如果能?活,也不至于陷入终生的崩溃和?恐惧。
那么, 熟知多人核域“杂交昆虫馆”是所有核子前期越不开的课题。被大巴车载往昆虫馆, 又?凭借着大巴车从昆虫馆离开;去的时候是人形, 回来的时候却人虫交杂,甚至因?为昆虫的特?性, 只保留部分肢体。
即便在他们回到现实时,肉.体完好无损,精神上的崩溃却不可逆。人们至今不知道那些陷入疯狂的核子,眼前的世界到底是何模样?。
这样?看来,死永远不会是一个最坏的结局,而核子记住的所有规则,最起码能?够避免自己落到如此地步。
现在,对于熟知“杂交昆虫馆”的核子来说,现在有一件事能?够肯定中途上车的乘客,绝对不会是人。
坐在靠下车门的座位上,周棋成捏了?捏手指,忍住按压额头的冲动。
她是研究院人工制造超忆者的一个尝试,并且就结果来讲成功了?一半。周棋成的听?觉记忆力很?可怕,听?过的任何话不会再忘记,其他方面的能?力也远超常人水平。但对于大脑的操作总是存在代价,持续的头痛和?短寿已经不算太糟。
人造超忆者的身份使得她存活概率陡然上升,但如今周棋成预感?不佳:剧烈的头痛影响着她的思绪,大巴车的细节虽然能?对得上号,但是天上却下起了?细密的小雨,这点根本不曾记载;车子无缘无故从市区进入了?荒郊野岭,简直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至于突然上车的两个女人
这已经不能?说是双胞胎了?,周棋成看得分明,她们两个的形体完全一致。
先?上车的女人手持相机,路过几个座位时微压眉头,脚步偏向?另一侧,能?够隐隐看出排斥的态度,但这抹抗拒浅淡,不过分在意,和?路过水沟时绕路没什么两样?。后面的女人没有任何表情,手上湿润的雨伞后遮掩着什么东西,她是在场唯一一位带了?雨伞的人。
假如二人是专门为这趟车的到达地点杂交昆虫馆而来的,那么前者手上的相机也有所解释。只是她的面容看上去不带多少期待,反而在片刻沉思后,抬起相机,咔嚓一声。
周棋成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从相机的视野中逃走。
没到昆虫馆,不可能?这么快就触发必死的环节。行?动异常的核子会被规则盯上,周棋成自认为没有伪装诡异做出反应的能?力,她只能?保持沉默,暗中观察还有哪些人有闪躲的迹象。
下一秒,一道孩童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姐姐你在拍什么?”
左右两侧扎着小辫子的女孩,七八岁大,满目好奇地看向?拍照的人。
昆虫爱好者,卡莱立刻辨认出来。
他此刻坐在大巴的最里面,能?将发生的一切尽揽眼底。臭名昭著的杂交昆虫馆他当然听?过,也知道进入这里是多不走运的一件事,好在卡莱并不为自己前一秒还在宣称信仰幸运之神,下一秒就来到这个死亡之地的遭遇感?到尴尬,他一向?向?前看,现在他只关心这个核域的要点。
对于杂交昆虫馆,卡莱并没有细究大巴车的细节以及天气情况,仅针对性地记住了?一些绝对不能?冒犯的规则。其中有关于昆虫爱好者的她的虫子,不要碰,不要贬低,就这两条。
不过这有一个前提:既然目的地是昆虫馆,那么必然得对这些生物感兴趣。符合人物的身份,这永远是核域中最大的行?动要求。
被询问的摄像师回答道:“拍虫子吧。”听起来她自己也不确定。
哪里有虫子?
暗中投过去几束隐晦的目光。
“可是没有昆虫呀。”女孩脆生生地说:“你要看看我?的昆虫吗?”
她手臂放在背后,轻微舒张自己的手心,坐在后侧的人很?容易看出来,里面隐隐有什么黑色的生物爬动。
车子开始在公路上行?驶,落在窗户上的雨逐渐变大,直到发出明显地“啪嗒”声响。
没有人注意到公车的底盘,密密麻麻攀附其上的小生物开始躁动起来,随着外侧水滴的溅入,一只挤压着另一只,群体犹如黑色的浪潮开始起伏涌动。
巴士里,宋音低头看向?说话的小孩,没想到自己还有听?到正常回答的一天,天下苦复读机久矣!会说话的诡异和?不会说话的诡异,她更愿意选择前者。
她刚准备回答,突然观察到女孩的脑后的辫子:两边各用头发扎出两个蝴蝶结,一个大一个小,剩下的头发也用几段小皮筋扎好,直直垂下。
短头发的宋音有些惊奇,面前的小女孩头上扎着的是蜻蜓。
她又?欣赏了?几眼,不吝赞美道:“你头上的蜻蜓很?好看,我?可以拍这个吗?”
宋音当然不把这趟巴士当做寻常公共交通,也不把女孩提到的昆虫按字面含义理解,反正无论?是什么物种?还是不见为妙。老实说,刚从照片中看见那几只肥硕的虫子,她还怪恶心的。
女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辫子,一只蜻蜓从她手心中钻了?出来,停留在一侧蝴蝶结上,颤动了?两下透明的翅膀。
“你拍这个。”她说,弯起了?眼睛。
只要它不飞起来,怎样?都好。宋音由?衷地想。
她用镜头对上了?小孩头上的昆虫,一边回忆大巴上其他虫子尸体的位置,一边按下快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