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放下还在冒热气的茶杯,起身笑笑,有些惊讶,“我大哥来见的是古昀,我倒比他待遇更高,直接一步到位见到了您。不白等…”
话说着说着,调子就不稳了。
一队佣兵突然自时奕身后涌入,掀动披风一角,将待客室围住,利落架枪,直指男人的脑袋!
箭在弦上,甚至没有命令,时奕还稳稳站立不曾动过一根手指,冷眼直视他。
偌大的待客室竟装不下杀意。
男人挑了挑眉,没有丝毫慌乱,只是眸色沉了几分,依然微笑着,“这是做什么。时教授是个贵族,如此,不合适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佣兵将枪架得更近些,凶神恶煞地,逼男人不得不举起手,脸色微变。
顾远紧绷着弦儿,站在时奕身后观察动态,隐形通讯耳机里报告不断,手始终抵在枪上。
这位贵客与时奕谈不上不共戴天,却也是渊源颇深,仇恨不浅。他清楚奕哥性子直,实在半分都笑不出来,挟持还是合作,局势并不明朗。
每一寸空气都是导火索,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整个岛上的关注点,都落在前头高傲笔挺的背影上。
执行官沉默不语,只是站在这儿,便让人不寒而栗。
顾远不动声色地垂眸,直到时奕食指轻点蛇柄手杖,他才轻舒口气,在通讯器里听到撤军回应。
时奕轻巧一抬手,周围佣兵立即放下枪,虎视眈眈盯着。
看似心不在焉,他将中指上的紫蓝宝戒指挪到食指去,轻描淡写道,“抱歉,许久不打仗,他们看到你有点兴奋。”
像在形容一群饿狼口中的废物点心,噎得男人说不出话。
时奕慵懒地扬起下巴,漆黑的眼眸沉如深渊,魔鬼似的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见,姜二少。”
七日后,千山岭,古家训练场。
刀刃带着破风声,紧贴眼睛擦过,仅差毫厘!
阿迟瞳孔剧缩,利落地闪躲躬身,踩得脚下枯树枝发出哀鸣,握着匕首反手扎向舒青尧的心脏
落空。影卫身手极快,毫不留情膝顶,却见阿迟眼神突然幽暗极了,像头浑身是血殊死拼搏的狼,找准时机,毫不犹豫将匕首掷出,像钉子般骤然扎进他的脖颈!
“咳咳!!”阿迟被一膝盖顶飞两三米,重重摔在地肺都要咳出来,蜷缩着大口喘息,却死盯着眼前的对手。
深蓝色手环发光,舒青尧的人物模型砰然炸碎,下一秒又在旁边出现光圈,立即重塑。
“漂亮。第一次成功。”
他收了刀,把阿迟的负面数值清除掉,抬手想跟他击掌,却发现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瘫倒在地上几乎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终归是个孱弱的Omega。
距离摆脱俱乐部已经过去七日,阿迟身上的伤也好了七七八八,这是第三次来虚拟训练场,极限承受量也突破得越来越快。
抛去无法改变的身体因素,将基础力量值调到相等水平,再适当放放水,舒青尧已经很满意他的实战能力了。
他看了看表,悠闲地倚在树干上,玩心大起,“给你三分钟调整,再来。”
“不行了舒先生…不行……”
舒青尧翘起嘴角,恶劣地笑着,心道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漂亮的 Omega慌乱起来可爱极了,也就由着他休息。
不过相处三天,他原本不太看得起以色侍人的性奴,却被阿迟彻底改变了想法,准确地说,他跟他们都不一样。
刚来的时候唯唯诺诺,哪怕从前见过面,也还一口一个先生,就差给他跪下。
可久而久之便能察觉到,他本性不是个软弱的,那股子狠劲儿不输给职业杀手,大概被时奕养在身边太久,磨掉棱角吓破了胆吧。
负面数值被清除,阿迟缓过来些,任阳光刺眼还躺在地上,心有余悸摆弄着匕首,丝毫没发觉自己信息素外漏。
紧身作战服未见英气,反倒衬出曲线来,长睫毛微垂,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阴影,颤动而勾人。
微风拂过,引得树叶沙沙作响,跟虫鸣鸟叫作伴。茉莉味太过清甜,舒青尧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静静欣赏他脆弱的美。
明明此刻姿态悠闲,战斗时眼神却阴狠极了似曾相识。
“你很像他。”他轻声道。
阿迟眼神一顿,也不装聋作哑,轻轻垂下眼眸,“是么。”
“转刀像,拿枪也像。他有认真教过你搏命的本事,打得真好。”舒青尧心道,以他对时奕的了解,光教是性奴这些就很出人意料了。
“先生知道我是个什么。再好又如何,过了今晚,明天还是要给人跪着。”
清亮的嗓音此时有些哑,像融在微风里,无端透着落寞。
阿迟抬起胳膊,透过纤瘦手指的缝隙看向蓝天,阴影遮住了脸颊,像挥不去的锁链,“我不明白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安排自己,为什么要教一个性奴反抗,为什么分明想强行占有,却甘愿把他放生了,一遍遍伤透他的心。
“其实挺好懂的,他从不遮掩什么。”舒青尧踢走些落叶,挨着他席地而坐,“不知道你了解多少。反正我觉得,让一个认死理儿的人把杀害亲人当作游戏,打心底里觉得草芥人命理所应当,还是挺难的。”
舒青尧看了看阿迟,补了一句,“即便这么难,老天还是把他的一切都夺走了,让他成功变成个浑蛋。”
他递给阿迟一根烟,出乎意料地,他居然会抽。
“时奕想保护别人,就一定拼了命做到极致,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大费周章亲手把命送给仇家,任人宰割,都能为此忍个十年、二十年,直至为他心中的人铲除威胁。”
烟味有点呛,却还算能接受,仿佛烟雾能带走诉不尽的忧愁。
阿迟听不懂话里的意思,也不想探究有关时先生的任何事,只默默看向他,“你们都觉得他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