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骤然一跳,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回声打断时奕的思考,心口不知为何突然酸涩难忍,尖锐刺痛一突一突地似乎能感受到浓烈的悲哀与无助。
他在叫我。
那股烦躁再次涌现,时奕目光极其复杂,突兀地顿住良久,深吸口气努力压下去才继续思考,顺手看时间,影卫十六出发不过五分钟。
自知急不得,他静默地看了古昀一眼,“暮色本就是你的,何来支不支持。”
面上在谈事,心里那突突的刺痛却总不是滋味。调教好的成品奴隶玩起来是乖,却也被磨净了所有棱角没有主人格外容易受到侵害。时奕不知道阿迟经历了什么,除去肉体,心脏也这样疼。
时间怎么这么慢。他感到口干舌燥。
一向手腕强硬的调教师第一次,宁愿他的奴隶不那么乖。
“快了,别着急。”
古昀看出了他的焦急,也没想到一个性奴的性命能让时奕担心至此。
时奕一直冷着脸抽了口烟,却看上去心不在焉,示意他继续,也没将心思彻底放在事件上。
少见地微微摇头,古昀低沉的嗓音也染上笑意,“放任许久,你在中心岛上的势力把控应该远超我了。中心岛确实是各方必争之地,人人抢着啃上一口肥肉,坦白说若放在鼎盛时期的古家必不可能放权,可现在内忧外患,决策上只顾大头。其上的暮色交给你,我也放心。”
倒不是古昀作为家主一人的决断。彼时年幼的时奕父母双亡,作为姜家的对家又是时教授夫妇的挚交,古家很快收养了他。私心不论,古家的长辈们都很喜欢他,能力强悍又有天赋,家里上下早将他和古昀当成亲兄弟看待,一口一个二少爷。
父母的财产分文不取早在成年时交还,长辈们都将他视如己出,时奕总觉得,古家规矩虽繁杂,却是世界上最有人情味的地方。
看着时奕不可置否地沉默,古昀直起身子神色有些严肃,指尖轻点桌面时刻注意时奕的脸色,“我要你一个态度。”
低沉的声音缓缓吐出惊人字句,令时奕的眼睛立即涌现锐利的褐金色
“姜淇要来谈判。”
挺拔的身形顷刻拍案而起!突兀得像直插在地板上,周身烟草气息阴沉得快拧出水来简直塞满了屋子,无一不诉说着如子弹尖刀锐利的愤怒。
极具压迫力的褐金色瞳孔显然有些骇人,直勾勾盯着古昀像致命的毒蛇,不急不缓的优雅声音昭示着阴狠入骨的仇恨。
“那畜生敢来,把命留下。”
故友遭受非人虐待,父母惨遭毒手,怎是一个恨之入骨能概括的。
“不许去交涉。”古昀几乎在强硬命令他冷静下来,他何尝不知道时奕对姜淇恨不得千刀万剐。
“他的目的是你手中的试剂受体,那个奴隶。我知道你给他留了后路,安心准备送他走,谈判与你无关。”
世界上所有Omega资源几乎被暮色垄断,姜家只能一个一个讨要。
胸口尖锐的刺痛让时奕紧紧抿着嘴,憋闷得血压飙升。深出口气抱臂坐回椅子,长靴不断点着地板,英气的脸庞冷硬得不像话,“他哪来的筹码?”
时奕想不到有什么被姜家抓到把柄,能让他们以此要挟实验品。沈亦告诉他宋立鹤要来,他只当他要找回场子无关紧要,没想到是姜淇把他带来的。
什么把柄值得姜家三少爷如此大张旗鼓?古昀很快回答了他。
“老柯在他们手里。”
轻描淡写一句话仿佛千斤重,砸在时奕脑海中让褐金色的瞳孔巨缩,像失去供电的机器逐渐隐回漆黑,冷冰冰的首席终于褪去慵懒如临大敌。
他怎么也想不到,姜家会从他师父下手。除去节日,没人能找到他到处游山玩水的师父。
教他凝聚信息素砍椰子,教他射击,教他格斗技巧……他是他在世上唯一能称为亲人的人。
姜淇这是逼他抉择,用宠物的命换亲人的命。呵,听上去多么划算。
“这就是我今天逼你来的原因。”古昀淡淡抬眼,将时奕那抹苦涩尽收眼底,“交人换老柯回来,他们照样挖不到你的墙角。可,你不交。”
今天发生的全部古昀都看在眼里,时奕的底线和态度已经摆在明面上了,那奴隶在他心里绝不只是一个物件,古昀作为旁观者看得太过清晰。
“人在他们手里,我确认过,我们将彻底失去主动权。因此,我要你得到斯莫军方的协助。”
两方势力相争永远没有尽头,第三方的出现才是逆转格局的关键。他不是不知道时奕多么痛恨斯莫,当初为了给339正名已经撕破脸皮,不惜放弃所有荣誉。
“斯莫帝国的军部?”时奕缓缓抬眼,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话,“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他们最擅长不过。我不会再给他们一丁点信任。”
他直直看着古昀,语气虽满是嘲讽却不容置疑,“他们嘴里但凡有一句真话,九哥也不会死。连最忠诚的战士都能出卖成炮灰,明知道他被人……”他抿着嘴停顿了一下,偏着头表情阴暗冷硬道,“不合作。”
“话不要说绝,权衡利益下他们很乐意卖你人情。”古昀瞥了眼窗外楼下匆匆赶来的身影,指尖轻点檀木桌发出细微节奏,“这次来的是姜淇而不是姜恪,事情唯一的转机便是斯莫军部。两天后的交涉我会拒绝,你看着办。”
匆匆上楼,随着浓到发苦的茉莉味散溢,十六脚步顿住了,抱着昏迷的阿迟站在门口犹豫,迟迟不敢把他交给首席。
所有人都知道首席反感血污,抱着的性奴已经……没有干净完整的地方了。
苍白的他看上去甚至没有呼吸,像个干瘪可怜的躯壳。
奴隶身上的伤痕连深红都算淡色,尤其敏感部位,大片大片的青紫严重的甚至发黑,血迹将纯戒的玫红花纹都盖了下去,膝盖小腿和脚掌上的伤痕泥泞不堪看着骇人,肿得深浅不一。
他安静得像个残缺的艺术品,精致的脸上满是泪痕,将破碎书写得淋漓尽致像失去生命那般,让时奕无法呼吸。
血珠鲜红刺目,从惨烈的娇嫩之处冒出,盈聚在满是掐痕的臀尖,一滴,一滴,轻巧而缓慢,砸在苍白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溅出凋零的血花。
这明明是调教师追求的完美收藏品。
可他把他的心死死揪在一起。
“给我。”
冷冽声音带上一丝颤抖,时奕却浑不自知步伐沉重,小心接过他滚烫的奴隶。强大浓烈的烟草气息顷刻将怀里软弱无骨的单薄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最安全密不透风的保护壳,让被信息素缓解的阿迟不自觉抽搐着。
双唇没有一丝血色,时奕甚至恍惚听见干燥起皮的嘴唇开合,发出沙哑得不像人声的哭喊惨叫,每一声都让他指尖抽动。
他怎么能这样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