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推着自行车,与宋云并肩走进大院子,之前的男孩子听到动静,本来对这位姐姐嗤之以鼻,可当他眼神一瞥,瞥见新鲜玩意后,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思。

一个小碎步冲到苏雅身边,没刹住脚,也没想刹住脚,手就往车把上怼:“这是自行车吗?我骑骑。”

苏雅身子一歪,目无表情地越过他。面对垃圾,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真是大人啥样子,小孩子就啥样子。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从父母的性格推测孩子的秉性来看,这句话说的八.九不离十。

那男孩还要再抢,大伯母连忙冲过来拉住他,佯装要抽他巴掌,可手高高扬起,轻轻落下,顶多就是给男孩脏兮兮的衣服上拍一下灰。

大伯母假模假样地说:“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高档玩意,怎么稀罕给咱们耍,人家是大小姐,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她翻了个白眼:“要是能干,就别过来蹭吃蹭喝啊。”大伯母冷笑,谁知道苏雅突然回国,是不是真心给老太太庆生?

保不准是在国外犯事了,被抓了,这女儿跑回来躲风头的,还多亏了这老宅子的一亩三分田给苏雅遮风挡雨的地。

叱,也没牛到哪去,还非要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谁稀罕呢!

大伯母还要再哔哔,忽然抬头看见苏雅停在原地,眼神阴冷的就像是饿极了黄皮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冷光。

大伯母心中发怵,吓到语塞。

但她平时泼辣惯了,总要给自己发泄一口怒气,她瞧见了跟着苏雅一道回来的宋云,伸出脚去踹了一下:“看什么看,帮三嫂子做饭去。”

要是放在平时,宋云一定能及时躲开,奈何今日受伤,行动不便。

宋云被踢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从腿部迅速地攀升到脑补,疼的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胸膛火.辣辣的疼。

生理性汗水大颗大颗地从宋云的额头涌出来。

大伯母见状嗤笑一声:“年轻气盛,身体好,小姑娘装什么装,谁还没受过伤啊,我当时割小麦的时候,腰疼的都直不起来,照样去厨房帮手。”

宋云懒得和她计较,苍白着脸紧咬着唇,背着柴,一瘸一拐地朝着厨房走去。

苏雅围观了这一切,握住车把的手越发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伯母真把自己当个大人物了?!

苏雅冷哼一声,自己可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愚昧,愚昧到无可救药,但好在,说不定还能利用对方,帮忙撮合男主和女配。

苏雅将自行车推进了自己的房子,然后上锁。

今晚的晚餐明显没有昨天的丰盛,虽然昨个的饭菜也是简单粗暴,量少靠抢。

但是苏雅真没想到一大家子可以节约到什么程度。

简单一大盆面疙瘩汤,入水的汤面上飘了几块菜邦子,菜邦似乎有点被冻坏了,上面有些褐色的斑点。

可做菜的人,不知是节省还是没注意到细节,没有在洗菜的环节就刮掉褐斑。

而大饭盆里的面砣正好是一人一大块,形状各异,似乎是被手抓成型的。

其实苏雅没什么不戴手套不讲卫生的讲究。

家里做饭,自己做饭,自己心里有底。

可当苏雅看到负责煮饭煮菜的三伯母那一双手时,愣住了。

她整个人骨瘦如柴,就像骷髅架子上套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细小的手腕从宽大的棉袄袖口中伸出来,就像一根针从一大团棉花中扎出来,十分诡异。

她满身疲倦,偶尔看向人,露出的笑容都敷衍虚假的不行。许是多年的辛劳让她变成这幅样子,自然,也无暇顾及那一双手。

手心手掌都还算干净,唯独那十指的指甲,又黑又长,油渍沁进去,将指甲染的黝黑。

苏雅:……

面疙瘩虽然磕碜,但是馍馍还不错,就是数量少。

是按人头数量做的,大人两个,小孩一个,然后还有一块大蒜,一根大葱。

苏雅看着这些食物,食不下咽。

尽管她竭力告诉自己,不要挑食,但……实在没胃口。

要说苏家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苏家四代同堂,大家伙努力努力,吃饱不成问题。

至于清汤寡水,纯粹是大伯母一家节省,总觉得其他几家是沾了大伯父长兄的光,才能住在老宅子里。

苏雅食不下咽,落在大伯母眼中,又是少不得一阵啰嗦:“呦吼,大小姐还嫌弃咱们这的食物啊。”

苏老太太吃饭一顿,慢吞吞地说:“就你话多,小心吃饭噎死。”

大伯母不满意地跺脚,冷哼道:“我这是提醒苏雅嘛,这浪费粮食可是天打雷劈的。”

大伯母越说越起劲:“咱家就是这个样子的饭菜,这有人不吃,另外的人可都眼巴巴地想着。”

说着大伯母就伸出筷子,想要去夹苏雅面前的馍馍:“苏雅咱不为难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实在吃不下,饿一顿几顿又死不了,给你.妈寄信过去,让她给你送好吃的过来,也叫我们沾沾光,吃一点外国东西。至于这馍馍,就给我家宝儿吃算了。”

她口上说的好听,苏雅冷笑,突然伸出筷子,死死按住大伯母不本分的筷子,抬起头眯起眼睛笑道::“谁说我不吃了?”

苏雅嘴角直抽抽,占便宜占上瘾了是吧?

大家都吃的七成饱,尤其是田地里干活的汉子,更是吃的碗蹭光亮。

苏雅心道自己不吃,也轮不到一个十二岁,整天不干活就耍着玩的小娃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