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徐因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失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知到心理医生为什么和她讲,她根本无法根谢津沟通,谢津的逻辑和想法放在任何一个人那里都无比诡异,唯独说服了他自己。
谢津平静地看着她,他牵扯起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因因,我早就疯了,从我知道你是我同母异父妹妹的那天开始。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的感受,你接受不了和我有过情侣关系,我可以只做你的兄长,承认我们过去是意外之下的产物,你不必为过去的事感到厌烦。
“你没有任何过错,实在没必要强迫自己接纳我。因因,我们认识的时候谁都没想过我们会是这样的关系……你不需要自我洗脑说你还爱我,美化我对你做得那些事,也就是……诱奸。”
徐因发现她彻底听不懂谢津在讲什么了。
他说的每一个字徐因都听得清楚,组合在一起的意思却扭曲到她仿佛在听外星人讲话。
回忆谢津回家后到现在的一言一行,徐因终于想明白谢津自重逢后近乎毫无情绪的平和是由何导致的。
他强行扮演一个温和客气的兄长,切断一切超越兄妹间的情愫,全因他认为他们过去的一切是他单方面在犯罪!
而她之所以表现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是因为她接受不了被诱骗的事实,从而给自己洗脑说她爱他。
“我知道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事实的确如此。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年纪太小,妈妈对你又是那样的残忍,给了我趁虚而入的机会。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只是将依赖和爱混淆……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徐因闭上眼,有种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的心梗。
她不可思议问:“我不能是真的爱你吗?”
“如果是真的爱我,又何必在见我时恶心到要吐,”谢津抬手,用尾指勾住徐因的发梢,自嘲道:“我碰你的时候你总是很不舒服,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的。”
徐因觉得再跟他说下去,她自己恐怕也要被谢津逼疯了。
“你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感受,对吗?”
谢津应下,“是。”
徐因下了命令,“那好,我现在想要你拥抱我,这个要求可以满足我吗?哥哥。”
这是自重逢开始,徐因第一次直白地将这个称谓面对面地和谢津讲出,她说着:“只是一个普通的拥抱,毕竟你说的,我其实分不太清自己的感情,需要借助身体的反应才能知道,自己真实的想法。”
谢津摇头,“你还是不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难道要让我连我们的过去一并否定吗?我们现在必须有一个人承认自己得了严重的妄想症。是我妄想我被伤害而不自知,洗脑自己这是爱情,还是你妄想这段感情从始至终都是你单方面控制我?可是哥,医生给我的确诊报告是解离症,我分的清什么是现实,也分的清我真正恨的是什么。”
谢津看向她的眼睛很空洞,他看起来有些茫然,随后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像是认知到什么一样,露出一个下意识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表情,“不是的,因因。”
“你去看过心理医生对吗?”徐因问:“医生给的结论是什么,妄想症和边缘型人格障碍?”
谢津避开了她的视线,“……但那只是我类似于亨伯特的诡辩、”
徐因打断了他的话,“你记得我的年纪吗?你跟你的心理医生说过我只比你小两岁吗?如果你说过我会怀疑你心理医生的专业能力和判断水平,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认知水平停留在未成年?”
“因为你成长的环境和普通人不一样,对于感情更偏向于包容忍耐,缺乏正确的判断。”
谢津的逻辑自洽到堪称无懈可击,徐因有些累了,她倦怠道:“那你想怎么样呢?就当一个正常的兄长,送我出嫁?我没有你那么神经质,如果我真的结婚生子,只会出自于爱,因为我爱我的丈夫才会跟他结婚,因为我爱我的孩子才会叫她诞生。”
四目相对,房间中寂静无声。
徐因淡漠地继续说着,“到那个时候,你什么都不是。也不对,你是我同母异父二十五岁才第一次见面的哥哥,我会在婚礼上给你留一个位置的。”
温柔乡
“你什么都不是。”
随着徐因的声音传入耳中,谢津感受到一种熟悉的钝痛。
隔着皮肉与骨骼,他的心脏在胸腔中几乎要停止跳动。
谢津的视线有些模糊,往常这种时候他习惯于划破皮肉消解这种痛苦,就像两个月前知道徐因复发住院时那样。
但现在徐因在他面前,她貌似对他自残的行为颇为恐惧,早先说完让他早点死好继承他的遗产,紧接着就又跟了一句明天见。
不过这也有可能都是他的妄想,妄想她舍不得他死。
谢津分不清楚。
他只是笑了,对徐因说:“好,你期待我的死讯作为新婚礼物吗?”
谢津保证他说这句话时是发自肺腑地在询问徐因的意见,无论她想要什么,他都甘愿献上,包括他的生命。
不过就事实而言,他应该是说错了话,否则徐因的表情不会变得这么惊惧。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说让我和旁人结婚生子的人是你,说我要结婚就自杀的也是你。”
谢津困扰起来,他想他并没有威胁徐因的意思,于是他思考了一下措辞,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因因,我是说,如果我死掉的话,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他的视线下意识在房间中寻觅着,看向了徐因很早之前留在这间书房里的美工刀,并起身朝书桌走去。
徐因用力握住了谢津的手,她险些没拉住他,好在谢津注意到她半个身体都悬空在床外后,及时扶住了徐因的手臂,没有动。
谢津扶着徐因,“因因?”
徐因现在真觉得她要被谢津逼疯了,他是沼泽,率先淹没了自己,现在又想要吞掉她。
她拽着谢津坐在沙发床上,放任自己被情绪操作。
泪水从徐因眼中溢出,她强行睁着眼睛,加剧了这种酸涩感的蔓延。
徐因小时候总是哭,伤心时哭,委屈了哭,生气还是会哭。不过罗廷芸总是嫌弃她哭得令人生厌,见她哭就会骂得更凶,甚至动手,徐因就慢慢抑制住了。
但用来对付谢津却管用极了。
谢津搂住了徐因的身体,他过去总喜欢拥抱她,也因为习惯相拥,他熟练地将手臂放在合适的位置,像是将自己的嵌合进一幅完美的拼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