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周梁荣盛好饭,走到周燃的房门前敲了敲门“小燃,吃饭了。”

周蕴先夹了一筷竹笋送到嘴里,就她看到周燃的脸时,她手上拿着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周燃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筷子,周梁荣皱着眉对周蕴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周蕴没空管筷子的问题,她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声问周梁荣“你为什么打他!”

周燃急忙挡在周蕴面前,他慌张地对她说“阿蕴,别这样,冷静一点,爸他不是故意的。”

周蕴推开周燃,走到周梁荣面前指着他大声质问“你凭什么打他!”

周梁荣踹了一下一旁的椅子,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我怎么就不能打他了。”

在沙发上的蒋简宁突然捂着头尖叫起来,尖锐刺耳的叫声响彻整个屋子。

周蕴的头都快炸开了,她再也忍受不了,转身跑出了家门。

周蕴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她跑下楼梯,跑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周围万家灯火,满是人间烟火气,可这所有的繁华喧嚣都与她无关,她只是游离在外的孤魂野鬼。

周蕴的鞋子在奔跑的途中丢失了一只,她踉跄的来到公园,在长椅上坐下,只有一盏孤零零的路灯照亮着此刻正坐在长椅上的人。

周梁荣拽住周燃的手腕不让他跑去找周蕴,却恰好抓的是他受伤的那只手,周燃吃痛地“啊”了声,周梁荣愧疚的松开了手,说“待会儿去找她,先帮我给你妈喂药,她再这么叫下去,迟早把房顶掀翻,让邻居报警。”

周燃无动于衷,他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告诉周梁荣“如果阿蕴出了什么意外的话,我是不会独自活下去的。”说完便跑了出去。

周梁荣看着周燃离开的背影,大喊道“你们这两个不孝子!”

周燃在大街上不停地寻找着周蕴的身影,她一个小姑娘,身上又没带钱,能去哪里呢。

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点扩大,他突然看到一个很像周蕴的背影,连忙上前叫她“阿蕴”,那女孩回过头来,周燃失望极了,他对那个人说了句“抱歉,认错人了。”

周燃焦急的搜寻着,每个跟周蕴相似的身影他都不放过,他恍惚间听到周蕴在他身后轻轻地唤他“哥哥”,他欣喜的转过头,却发现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没有周蕴,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

他像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可他不能放弃,周蕴现在一定很伤心,他必须得找到她,陪在她身边,为她挡住所有的风浪。

大约十分钟过去了,周燃在一条小巷里无意间找到一只平底鞋,跟周蕴今天穿的那双鞋一模一样,他看着那只鞋,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这只鞋真的是周蕴掉的,那她会不会是被什么人给拐跑了,要不然...他不敢再继续往下去想。

他的阿蕴现在究竟在哪里,是不是很害怕,是不是正在哭着埋怨他为什么不来救她,他明明对她说过“哥哥会保护你”这句话,却言而无信。

星星

周燃失魂落魄的想着,一路往前走到了公园里。

他看见公园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再继续往前走几步,那感觉就像是他正在做一个美梦,却不愿意苏醒过来,宁愿永远沉沦在梦境中。

“阿蕴...”周燃小心翼翼地叫出周蕴的名字,仿佛是怕惊扰到她,他坐到她旁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醒一醒,阿蕴,哥哥来找你了。”

周蕴听到周燃的呼唤后渐渐地从梦中醒过来,她睁开惺忪的眼睛,朦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周燃,她用手抚摸着他红肿的右脸,心疼的问他“还痛不痛?”

周燃笑着说“没事,早就不痛了。”

周蕴哽咽道“可是我看着心里痛,你总是在受伤,他们都在伤害你。”

她接着问“这次爸又是为什么打你?”

周燃回答道“我建议父亲将母亲送去精神病院,他不同意。”

周蕴生气地说“就因为这个他就打你...他简直是太过分了。”

周燃替她擦了擦眼泪,拿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爱哭鬼,我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和你在一起吗。”

周蕴笑了出来,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水,她说“对,我们还在一起。”

周蕴张开双臂,对周燃说“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周燃把她拥在怀里,周蕴在他的怀中仰起头看着天空,满天繁星点缀在夜空中,像一粒粒闪烁着光芒的宝石,她小声对周燃说“我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周蕴问“我们死后也会变成星星吗?”

周燃摇摇头“人死后是不会变成星星的,人死后只会化为一捧灰烬。”

“那就好,要不然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死了以后就找不到哥哥了。”

周燃看着周蕴的脸,她的神色是那么的认真,她说“等我们都化为灰烬后,就让人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将我们的骨灰洒在一起,这样,我和哥哥死了以后也不会分开了。”

他们在群星和月亮的注视下,在路灯的照明下,相拥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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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

周梁荣费力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蒋简宁哄好,让她吃完药,现在她终于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睡着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蒋简宁微弱的打鼾声。

周梁荣离开卧室,关上房门,从口袋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他本来在周燃出生前戒过烟,后来在半年前,也就是蒋简宁刚开始跟他提离婚的时候,又复抽了。

满脑子的烦心事,在连续抽完两根烟后,心情才略微的平静下来,他慢慢的思考起来,越想越觉得他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火气太汪了,其实他刚才不应该说那些话,可人一旦发起火来,什么话都会不知轻重的往外说,等结束后才会后悔自责起来。

他开始担心起那两个孩子的安全来,但还是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只是在闹变扭而已,别老自己吓自己,等孩子们回来了再给他们道个歉就是了。

电视机还开着,电视里,一位身穿燕尾服的钢琴家缓缓地走向钢琴,他坐在凳子上,修长的十指放在黑白琴键上,镁光灯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全场观众热烈鼓掌。

演奏正式开始了,钢琴家灵动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奏着,一阵优美又悲伤的曲调传进周梁荣的耳朵里,他听到这首曲子的瞬间,想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这首曲子,曾经蒋简宁也给他弹过。

那时周梁荣和蒋简宁已久认识了两个月左右,周梁荣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蒋简宁的事,比如她会弹钢琴,工作是钢琴教师,再比她和她的父母因为一些矛盾闹翻了,自己独自搬到这个城市来生活,至于是什么原因,既然蒋简宁不愿意说,周梁荣也不会不知好歹去给她找不痛快,还有她喜欢玫瑰花,喜欢喝咖啡,喜欢读文学作品,讨厌太过吵闹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