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清方不吃这套,直接戳穿道:“太子殿下若是真心和我既往不咎,又何必提及呢?我推殿下入水之事,一旦为我表兄所知,我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苏清方现在只后悔当初让李羡写了幅大字,应该写小字,便能随身携带,看他见了汗不汗颜。
李羡并不辩解,反问:“别说得自己好像衔负一身冤屈。我问你,你让人把卫滋往死里打,如果事发,你准备谁给你兜着?”
苏清方蹙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找人打了卫滋一顿?”
“不是你说,我耳目灵敏吗?”李羡暂且放下弓,从腰间取下一枚金带钩,好整以暇问,“我记得,这个带钩,我那天给你了吧。怎么落到一个地痞手里了?”
李羡抬头似想了想,“我还记得,那天你嫌太招摇,会暴露身份,没用。怎么就给出去了?不会是给人定金的时候,不小心身无旁物,就带了这么个玩意儿吧?”
“若是追究起来,地痞说买凶的人给了他这个东西,卫家是来找我,还是找你呢?”
李羡自问自答般道:“恐怕没人敢来找我,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算盘打得可以,让他给她挡灾。
不过苏清方开的价也太低了,定金只有一个金带钩,也就够把人打一顿的。
一旁的苏清方翻了个嫌弃又得意的白眼,反问:“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我买凶伤人,还栽赃嫁祸给殿下?”
“捉贼见赃,杀人见伤。那个打手说找他的女人全程带着幕离,看不清脸,你自可以说是你遗失的,”李羡没想过可以凭此拿捏着住苏清方,“不过,不慎保管御赐之物的罪名,你逃不掉了。”
苏清方挑眉,半是提问半是提醒:“太子殿下之赐,应该还谈不上‘御赐’吧?”
苏清方眼珠绕着左右转了一圈,轻声提醒:“殿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语调抑扬顿挫,和那日在椒藻殿一模一样的话,一字不差,却已经完全没有关心意味,更像是暗示那夜之事。
或者说把柄。
苏清方笑容莞尔,一步一步朝李羡走去,踩着秋黄的草尖,发出吱吱的声音,“说句实话,我不是没想过借一借太子殿下的威名。不过,我不是恩将仇报之人。用这个抵,只是单纯因为我没钱而已,所以……”
苏清方站定在李羡面前,相距不过二尺,轻轻一提,便从李羡手里抽走金带钩,炫耀似的摇了摇,示意内侧,“这个里面的字,我锉掉了。殿下也没办法证明,它是殿下的东西了。”
它归她了。
说罢,苏清方屈了屈膝,行了个恭敬又随意的礼,从李羡身边经过离开。
“还有,”苏清方回头,笑容可掬,“殿下的箭射得再好,也只能是百发九十九中了。”
后侧的李羡碾了碾手指,带钩仿佛还在手中,舌尖不自觉抵紧了后牙槽。
第0029章 第29章 弓如满月
苏清方蹦跶着回到篷帐。帐中的岁寒也早已收拾好行李,给苏清方倒了杯茶,笑问:“姑娘今天很开心的样子?”
苏清方端起热茶,不答反问:“来这里看打猎,你不开心吗?”
岁寒忙不迭点头,“开心呀。我看他们骑马射箭,好热闹。不过……”
岁寒笑容一敛,苦恼道:“咱们一样都不会啊。”
京城风气与吴州完全不同,哪怕女儿也会骑马出行,更不要说来此田猎的女子了,个个都是骑射好手。
光华无双的安乐公主更是其中佼佼者,迫不及待要同人一起骑游,邀请苏清方也一起。
苏清方站在马下,摇头道:“我不会骑马。公主去吧。”
安乐也不勉强,与苏清方微笑告辞,便带着人挥鞭而去。
缃黄的背影在日光下熠熠生光,与秋景融成一片,暖洋洋的。
苏清方收起艳羡的表情,小幅抻了个懒腰,转身见靶场两侧列的弓,心思一动,碎步挪了过去。
人高的弓架上,从大到小井然摆着各种形制的弓,有镰形的,半月形的,还有弯两道曲的。
苏清方随手拿起一张半月弓。看的时候不觉得,以为只是木头做的玩意儿,真正上手只感觉死沉。
“那是五斗弓,你拉不开的。”一个声音响起,沉得像太平观早晨的钟声惹人厌烦,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苏清方把弓原模原样放回,不懂就问:“什么叫五斗弓?”
“就是你拉满月,要五斗的力气,”闲步至此的李羡想了想,形容道,“大概一个十岁的小孩重吧。”
莫说十岁,五岁的小孩儿苏清方都可能抱不稳。
苏清方知趣往前挪了两步,移动到更小的弓前,做了个伸手抓取的动作,眼睛瞟着李羡的表情虽则一言不发,但明显在说她不自量力。
苏清方抿了抿唇,又往前挪了挪。
如此反复,直到苏清方挪到架子最前面,只剩下唯一一个的选择,李羡的脸色还是半死不活。
可能李羡单纯就是表情冷淡!
苏清方直接把弓拿了起来,无奈道:“没有再小的了。”
再小要定制了。
李羡微不可察叹了口气,叉手在胸前,漫不经心道:“差不多吧。”
闻言,苏清方拔出一旁配的箭矢,架到弦上,拉开,有把有式的。
看在李羡眼里,却浑身漏洞,好奇问:“你不会射箭骑马吗?”
“对呀,”苏清方并不虚于承认,“我连箭都没摸过,马也从来没上过,说来凑数都是抬举我的。”
那倒辛苦她来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