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使?坏,在她接过花低头嗅闻时,伸手弹了弹花瓣,那露珠便?洒了隗喜一脸,她呆了一下,从?一捧花里?抬起来,瞪了他一眼,可她目光盈盈含笑?,这样的一眼毫无威慑力,只显可爱。
“这不是我送你的啊,是无欺摘来送你的。”小玉哼哼一声,语调慢吞吞的,又加重?了些道。
隗喜笑?,脸色更温柔了,又低头看花,想起他头一回……他作?为无欺头一回送她的花便?是一捧红艳艳的山花,便?慢吞吞在镜子前坐下,从?里?面选了一支含苞欲放、姿态最美的红花。
小玉跟在隗喜身后,见她眼若春水,对着镜子梳妆,挽了个?和平时比起来稍显繁复的发髻,然后,在一侧簪上了那支红花,她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偏头问小玉:“好看吗?”
隗喜平时喜好素净的打扮,头发上簪着的多是木簪、玉簪,这些日子和闻无欺厮混在一起,很多时候还是仅仅用发带随意绑一下,她几乎没有这样在头发上簪过如此艳丽的红花。
小玉看呆了,他呆呆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隗喜又转回头看镜子,自言自语道:“脸色太白了,嘴唇也太白了,不好看。”
他以为是自己?说得迟了,忙在后面追着说:“好看啊,小喜最好看了!”
隗喜抿嘴笑?,却不搭理他,从?储物戒里?取出妆粉黛笔胭脂等物来,她虽是平时从?来不用,但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或许是早知?有这一天,所以一直备着。
她若有所思,病重?的人都不好看,她以前虽然不至于不好看,但以后说不定,她想一直留给如玉精神又漂亮的样子。
她不太会画,但是她此时心向往之,又有心想让自己?好看一些,气色好一些,想将自己?苍白的脸色抹得粉润润的。她凭着自己?的审美抹上一层薄薄的粉,让肤色透出健康的白,再抹上浅浅的胭脂,如新婚含喜的娇娘,她的眉毛天生没有杂毛,弯弯两道不必修,她只稍稍在眉尾勾勒一下,令自己?变得更加活泼一些,最后她在自己?粉白的唇上点上胭脂。胭脂只需要?薄薄一层,不需要?太红太厚。
等隗喜妆扮好,看了看镜子里?显得几分娇俏几分明媚的脸,那脸颊都似乎因为那胭脂变得粉嘟嘟的,她很是满意。
恍惚间,她还想起了钟离樱,那个?与她长得一样的少?女,比她脸颊丰腴些,所以看起来更明媚艳丽。
“小喜……好看。”小玉磕磕绊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清润温吞,却又欣喜好奇,“你今日为什么打扮啊?”
隗喜偏头看他,浅浅一笑?,说:“你出去等,我还要?换一身裙子。”
小玉没得到她的回答,又怔怔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乖乖走到门外,也不与她嬉闹调皮了。
门被关上,他双手环胸靠在上面,心里?还想着刚才?隗喜的模样,眼神迷离起来。
隗喜在储物戒里?翻找了一番,挑出一件杏黄衫与青碧罗裙来,这算得上是她的衣裙里?很是俏皮的一身了,裙摆上还绣着蝴蝶与蜻蜓,清新鲜妍。
闻无欺拽着明樟在院子里?落下,小玉回过神来,转头与闻无欺对视,漆黑的眼与他对焦的一瞬,便?像是被抽了神识一般,那机灵与诸多情绪便?被抽离,他面无表情呆滞僵硬地站在那儿,真正成了傀儡。
明樟一落地,就跪在地上扶着树一顿猛吐,直到把?肚子里?的黄水都吐干净了。
他是个?健壮的医修,但这么一夜来回,觉得自己?起码瘦了十斤。好不容易吐得干净,便?赶紧给自己?施了道清净术,整理了一番。只是站起来时还是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可见昨夜遭受的虐待果真非人。
明樟平日嘴就没个?把?门的,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就要?朝闻无欺哀怨愤懑几句,结果抬头就见家主身上不知?何时换了一身衣袍。
他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闻无欺久久不语。
一路飞奔,其实他们身上都灰扑扑的,但此时……
闻无欺只瞥了他一眼,便?旁若无人地继续系腰带。他的衣物都是清淡雅致的,毕竟谁都知?道闻氏家主温润如玉,清新雅致。他换了一身白袍,依然是褒衣博带,只是腰间配了一根精致的镶金青玉带,劲瘦腰肢被收束得如竹般挺拔,头发上也戴了只青玉冠,半束半披,风流蕴藉。
明樟向来有些看不起小白脸,崇尚强壮肌肉猛男,这会儿摸摸自己?强壮如腿粗的胳膊,再摸摸自己?如牛蛙般块垒分明的大腿,再揉一揉自己?鼓胀的胸大肌,忽然有些怀念清秀时的自己?。
但也只是动摇了一下,便?坚定这样强壮的医修才?不被人争来夺去,他打量四周分散注意力,这里?是一处客栈后面的独栋小院,布置得颇有凡间田园的气息,院子里?还种了些菜。
明樟抬腿朝闻无欺站的门口走去,粗声粗气问:“隗姑娘呢?”
闻无欺冷冷看了他一眼。
屋里?,隗喜刚换好衣裙,听到外面似有些动静,不是小玉的声音,她心中疑惑,起身去开门,嘴里?喊着:“小玉?”
闻无欺听到屋里?人走来的动静便?已?经转回头来,门一开,便?朝里?看去。
晨光柔柔地落下来,隗喜黄衫绿裙,活泼娇俏,发上簪了朵含苞欲放的花,抬眼看过来时,眸底清亮,满含欢喜,她望着他,并不说话,抿唇笑?,目光一瞬不瞬。
闻无欺也俯首看她,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旁若无人去牵隗喜的手往里?走,偏头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他轻咳一声,又露出那副痴迷又含羞的神色,温温柔柔的,他喉结滚动,慢吞吞道:“你今日为什么忽然打扮?”
他旁若无人,语气粘腻,与隗喜说话时看不出半点阴沉冷鸷,只剩下温柔甚至是少?年人面对喜爱的女郎时的痴缠。
隗喜望着他漂亮的玉冠,眸光扫过他干净润泽的皮肤,再落到他腰间的玉带上,心照不宣,却又不戳破,只抿唇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被忽视的明樟忍不住发出一声重?咳。
隗喜怔了一下,才?是回头,注意到身后还跟了个?面色清白满脸胡茬的大块头。
但她也没松开闻无欺的手,十分坦然地与明樟打了个?招呼,道:“明樟,多谢你来。”
明樟看到今日与往常不同的娇俏的女郎,却是细细观之面容、颈项、感受其气息,顿时不语了,但很快他嘿嘿笑?了两声,咣咣咣就拍了好几下胸大肌,道:“谁让我是天下第一医修!包治百病!”
隗喜目光落在他又撕裂的衣襟,扑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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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樟坐在桌旁,替隗喜细细诊脉,又在她体?内探入灵力检查,时间越久,脸色越沉,眉头皱得越深。
他向来看口无遮拦,一张嘴得罪过不知?多少?人,现在一张嘴,却让隗喜面色羞愧,闻无欺脸色阴沉。
“隗姑娘近日每日都行房事?吧?这算是双修之道,以家主的修为对姑娘极为大补,因此姑娘现在虽心脉弱,但平日看起来与从?前无异,反而显得健康几分,但是姑娘心脉存不住那元气,那元气如流水般来了又去了,底下实际是虚的……不过也是古怪,心脉似乎被什么修复过,确实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可单纯家主的元阳也没这效果……姑娘的身体?必须尽快治疗了,否则难以捱过这个?冬天了。”
听到最后隗喜脸色又渐渐白了,不过有胭脂,瞧不出来,她反而笑?着偏头想安慰闻无欺,却见他面色阴沉,眸光中似有茫然泪意,又阴翳又伤感,又纯粹的喜爱又怆然的惶恐。
隗喜忽然说不出话了,低下头安静一会儿。
明樟沉默,认真道:“一定要?凝心仙草了,昆仑神山的入口差不多已?经开启了吧,到时我进去……”昆仑神山每三年能够有一条狭缝进入,像是被人撕开的一般,开启时间不确定具体?时间,只差不多这个?时间。
“我去。”闻无欺淡声打断了明樟。
明樟愣了一下,迟疑着道:“可如今修仙界各处浊气渊洞爆发,我听闻须臾山那儿已?经快要?压不住了,若是家主去了昆仑神山,外面……”
隗喜听了明樟的话,才?知?道如今在她看不到的外面已?经是这样了。她内心深处不愿意闻无欺再为自己?冒险,“无欺……”
只是不等她开口,闻无欺便?偏头对隗喜眨眨眼,说得缓慢、却又有些酸气又有些掷地有声:“怎么了,闻如玉能为你进去,我就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