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他还在调整呼吸,秋草一把摘下了他的面具:“擦擦汗。”
这猝不及防的袭击让李雪塬僵住了,面具下他雪白的肌肤涂了一层薄红,云雾似的黑眼珠子就这么直直望着秋草,一时忘了挪开。
秋草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这里没人看得见你。快看那边,开始了,一树在那……”
祭典的尾声是漫天的烟花,比她们在海边放的壮观多了,小摊贩们自觉熄了电灯,氤氲的黑暗中爆鸣声盖过了一切。
秋草略略倾向李雪塬,好让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今年的宣传是‘看到特定烟花的人会交好运’。”
李雪塬心跳如雷,只庆幸烟花足够喧闹:“特定烟花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都怀疑到底存不存在,会不会只是个噱头。”秋草的轻笑吹动了他的发丝,“但若真的有,只要我们不眨眼,不断转头把所有方位扫过,一定能看见吧。”
那样也太滑稽了。李雪塬不自觉笑了出来,但比刚才更虔诚地盯住了夜空。
“或许我们可以各盯一边,要是我交到了好运,我就转给你好了。”秋草开始瞎扯淡,“你看上去特别需要这个。”
兰‘生‘更‘新 李雪塬心脏一紧,下意识想摇头:“我更希望……能把我抓到的好运给你。”
“我?我不需要,我运气一直都挺好。”
但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李雪塬不知该看烟花还是看身边的人,不管选哪边,都让他感到可惜。
第0019章 19. 槐花(300收加更)
人群开始散场,秋草当先跳到地面,手做拱桥状看树上还在调试假面位置的李雪塬:“下得来吗?”
李雪塬觉得自己过于被小瞧了:“……你往后退一点。”
他动作轻盈,曲起双腿,猫一样在草坪上着陆。
看不出他疼不疼,秋草扫了一眼他的足尖,这人太能忍了。
秋草搭把手,将他拉了起来:“……小学有棵很大的树,我有次被困在上面,还是你教我怎么下来的,”
“原来那是你……?”李雪塬缓缓松开与秋草交握的手,收拢手指,接上她的话。
他们小学校舍后有一棵活了百年的槐树,小学生没那么多钱买零嘴,槐花蕊都能算甜点。
但地上的落花早被踩成了花泥,低处的花枝也被薅了个干净。要摘花就要往更高处爬,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害怕,一个午休树上就能挂满泼猴似的小不点。
那时李雪塬的父亲已成了一个赌狗,但他的母亲还未离开。
他是爬得最高的孩子。
李雪塬那会儿能算孩子王,和秋草这种踢球都得做替补的截然相反。他笑得张扬又得意,但因为长得可爱,无礼也成了童真,格外受人欢迎。
秋草因为馋槐花饭,放学后悄悄去摘花,但去得晚了只有极刁钻的地方还剩点馥郁白嫩的花苞,她爬着爬着就不上不下地卡在了树上。
是李雪塬拿了根竹竿,敲着落脚点指引她下来的。
“我下来后你人就跑了,我都没来得及道谢,也不知道你是谁。”
“……家里有点急事。”
对了,也是那年,他妈妈逃走了。之后因为有家长举报槐树的安全隐患,树也被砍了。
狐狸面具依旧是块笑脸,秋草不知道说什么好:“……旧神社后山有片槐花林,后来我每年都去那摘,现在我应该比你更擅长爬树。”
“看得出来。”
李雪塬也想起了卡在树上的女孩,那天前夜妈妈因为被父亲打破头哭了澜*晟*更*新很久,他想摘一篮花回去安慰她,结果就看到了挂在树上发呆的秋草。
那时他们不同班,秋草又不是引人注目的类型,他并不认识她。但一个小女孩,趴在树丫上隐藏于花叶中,不哭不闹也不求救,如果不是被他看到了不知道她会在那呆多久。
竹竿敲敲打打,秋草乖乖遵从他的指示往下爬,但一遇到繁茂的花枝就会停下,摇得雪白纷纷落下后才继续下降。
地上两人的塑料袋就这么被装满了。
他急着回家就没和她说话,毕竟这女孩一看就是个慢性子。但即使他跑得足够快,妈妈也早就离开了。
“……我很久没爬树了。”
李雪塬勉强从回忆中挣脱,接住了之前的话题。
在妈妈走后,很多事他都没再做过,没有时间。打扫屋子和做饭落在了他的身上,妈妈留下的钱也很快用光了,之后他要收废品、送牛奶、送报纸……能够玩乐的童年终结在那一年。
“你身手居然没退步。”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自家摊位,准备帮着一起收拾东西。但摊位旁一个混混大马金刀地坐在木箱上吃炒面,想要拿东西的父亲看上去一脸无奈。
“李雪塬。”尹川泽一眼认出了他给他买的面具,“你他*的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带我逛这破祭典吗?”
“我没说。”李雪塬飞快反驳,“我只是说这里有活动,你无聊的话可以过来。”
原话其实是“你无聊的话就自己去逛,别在这烦我”。
但美实阿姨好像误会了,反正店里没客人,她就把他俩都推了出来。李雪塬趁着这人沉迷捞金鱼,悄悄跑到白家的摊位想来看看能不能帮忙,结果就接手了秋草。
秋草看了看他身侧那堆东西,拉了一下李雪塬的小指,示意他也看过去:“……感觉你玩得蛮开心的。”
苹果糖和袋装金鱼,甚至还有射击摊位最大号的兔子玩偶,这人真是太擅长给自己找乐子了。
李雪塬这才注意到多了这么多东西,也是一脸无语,幸好面具遮住了他的不屑。
那边父亲收拾好了板材和招牌,扛着东西准备往山下走:“秋草,雪塬,打扫就交给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