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追谨慎地回答道：“我好奇你就会告诉我？”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会告诉你？”他笑。

“好啊。”女孩子于是仰头望他，目光清澈，透着漫不经心的坦然，“那你在香江做了什么？”

“我在香江嘛，做的是可就多了……”他干脆放下手中的钢笔，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嗯，先是接受了几个采访，然后去见了香江商会的会长，去考察了几个上游供货企业，不出意料地碰壁了。然后我去了韩氏。”

“嗯？”

“韦齐飞母亲的家族，韩氏。”他笑得轻巧，“你说巧不巧，他们不仅是韦齐飞的亲戚，还是东为绿能的股东，这么一来，新仇旧恨，怪不得香江没人敢和我们温氏合作。”

“当然了，不和温氏合作，意思是还可以和我合作。”

“不是说是韦齐飞娘家吗？”夏追面露疑惑，“你都把韦齐飞逼去香江了，他们怎么可能和你合作？”

“谁说韦齐飞去香江是我逼的？”他问。

“之前记者去医院堵他和韦舟不是你干的？”

“是，也不是。”他挑挑眉，“准确说，是我和他一起干的。”

“怎么会……”

他的耐心出奇地好，没先一股脑解释，而是反问她：“我当初怎么拿到韦家养私生子供血的证据的？”

“是韦家的一个叛徒……韦齐飞？”夏追陡然反应过来了，“当初给你情报的是他？！”

怪不得那份情报那么详尽，从去医院输血的时间到韦舟母亲的所在地，一应俱全韦齐飞就是当事人本人，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

可这件事揭露出来，他也是直接受害者啊。他是韦家的继承人，韦家出丑闻他的利益亦会受损，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甚至，是他主动来找我的。”看出了她的疑惑，温子言用指尖敲敲桌面，“你对韦齐飞这个人了解多少？”

那还真是完全不了解。

“据我所知，韦家的遗传病基本上是从小就会发病的，但韦齐飞很特殊，他没有。一直到五年以前，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病状，因此，韦家给对他的定位是个健康且优秀的未来接班人。

但他发病了不是吗？

虽然找到了韦舟，但发病了就是发病了，他不健康，随时可能死掉，韦家自然不再把希望全押在他身上。

近几年韦家急着把几个支系子弟往韦氏里塞，应该就是给韦齐飞准备的替补。

韦齐飞这个人，阴损、自私，他自私得超出了我的预料哪怕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长，他也非要把韦氏握在手里，甚至为此找上我。”

为什么他会找温子言？因为他不能忍受被替代，因为韦氏发展得太好了，他一个病秧子掌握不住那就让韦氏不那么好吧。

于是韦家爆出了丑闻，于是东为绿能破产，他亲爹进监狱，于是他被送到香江避风头，借此得到韩家的帮助，也借此与温子言做第二次交易。

“很简单。”他说，“东为绿能没了，我的公司ESS还在。韩家只是需要一个进军内陆的媒介，东为绿能能做到的，ESS也能做到。

而韦齐飞，他帮韩家谈成了生意，当然会得到回报。但显而易见，他首先要把自己从ESS和韩氏的交易中摘出去就像我也要把自己摘出去一样。”

所以他明知旧仇还要去拜访韩氏总部，接着被赶出来而失态的消息上了头条。

温子言笑了笑：“我知道，韦齐飞也会找个借口让自己回原城，我想过他会利用我，却没想到能利用的那么彻底。”

偏偏把起火和受伤的事安排在他离开香江的那天。

天地良心，他可没想过这样刻意挑衅韦氏。

0144 144.赌与不赌

夏追听得发愣。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韦齐飞，自然不知晓这次火灾背后的弯弯道道。只是……韦齐飞要是那么有本事，韦舟便更难重获自由了。

她这样想着，难免失神。

温子言敲敲桌面，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你猜韩氏和我做的交易是什么？”

“是什么？”

他便引她去看桌面上摊开的文件，是雇佣合同，上书高级工程师云云，夏追没看明白：“雇佣合同？”

“是。”他道，“你看他的个人信息。”

籍贯归属地：香江。

下面还有一摞同样封皮的合同，瞧他神情大概是同一种东西了。

温子言缓缓解释：“韩氏用韦齐飞小姨韩美琦丈夫名下的一个A国公司注资ESS，并提供核心技术支持，条件是一份对赌协议：从现在开始算，5年内ESS没有实现上市，则我的团队被踢出公司，ESS由韩氏控制的公司全权管理；如果成功五年内我们成功上市了，他们的股权将缩至5%。你看到的这些合同正是韩氏调过来的核心技术人员。”

这显然是一份条件苛刻的协议就算夏追不懂商业的事，但有几个公司能在五年内完成上市？ESS已经在温子言的操作下拿下了从前东为绿能的项目，韩氏签这个协议可以说是只赚不亏，等对赌赢了，他们换芯不换壳，一举便能成功进军内地市场，再不需要什么韦家作为中间商。

“你会输吗？”

“不会。”温子言微微一笑，“我从来不输。”

除非她背叛他。

不管那份对赌协议谁赢谁输，ESS都将在五年后成为大陆材料行业的新巨头，届时温氏对韦氏的攻击都为他人做了嫁衣，目前预计启动的许多项目也将打水漂，这对温氏的打击不亚于韦氏失去东为绿能。

不同于上次透露的他建立ESS的信息那样毫无证据，这一次，他连雇佣合同都摊她面前了。如果夏追有心背叛，都不用给凭证，直接发给他老爹一份邮件，温氏就能顺着这些技术人员的来路查证ESS与韩氏的交易。

一旦查出来这些东西，不仅ESS会马上失去温氏的支持，其他项目也会被搅黄，韩家和他自己都将惹一身骚。

这一次，温子言要自己递给她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