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说:“我带你去见妈妈。”说着,把电线从优贵的脖子下面穿过去。看到电线,优贵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但还是乖乖地躺着。小彩拿着电线的一端,与此同时,纯子拿着电线另一头,两人各自把自己手中的电线递给对方,让电线的两端交叉在优贵的脖子上方。
纯子回忆起当时的心境道:“我觉得必须抓紧时间。因为我想尽可能不让优贵感到不安,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她们立刻从两边拉电线。优贵发出“呜”的一声,双腿直蹬。纯子和小彩继续用力拉紧电线,几乎要把优贵的脖子和整个身体勒到断开似的。恭子则整个身子压了上去,压住他的双膝。过了一会儿,优贵不再动了,但纯子她们并没有停止,因为要遵从松永“要勒得充分”的指示。
终于,她们松了手,放下了电线。连口气还没喘匀,就马上开始确认死亡情况了。纯子掀开优贵的衬衫,摸了摸心脏附近,含糊地说:“我想是停止了。”小彩把耳朵贴在心脏附近,果断地回答:“不跳了。”纯子也把耳朵贴在优贵胸前听,再次确认已经没有了心跳的声音。
纯子和小彩把优贵的遗体留在原处,马上去向和室里的松永报告。松永大发雷霆道:“为什么不弄到洗澡间去!”二人赶忙把遗体抬进了浴室。
松永反复地确认:“真的已经死了吗?”然后又教训她俩说:“要是勒他的脖子中间,就会花很多时间。必须勒住脖子的上部。”当纯子说“还好有恭子按住了他的脚”时,松永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情,说道:“看吧,我说的对吧。”
当纯子要去买肢解用具时,松永命令她“多买一些来”,但没有告诉她原因。在肢解了优贵之后,新买的工具还有剩余。这些工具全部按照松永的指示保管了起来。
到此为止的叙述,是基于纯子的证词。恭子的证词则有着微妙的差异。
纯子在证词中提到了“恭子负责按住腿”,但她本人是否会在法庭上承认这一点受到了人们的关注。考虑到恭子当时的处境和年龄,她不会被判定为罪犯,可按住腿属于协助杀人。有不少记者都在推测,一直以目击证人身份作证的恭子是否会以当事人(加害者)的身份出庭作证,她是否会对此事闭口不谈。
结果,当恭子被检察官问到“优贵被杀时,你是否从旁协助”,她平静地承认了:“是的。我按住了他的腿。”然后,恭子开始描述杀害优贵的现场。在这一点上,她的证词与纯子之间存在的差异,非常显著。
恭子说:“一天晚上,松永在厨房里对小彩说:‘你的弟弟,你必须要把他勒死。’那时,我也在小彩身边。松永指示我说:‘你也一起,按住他的脚。’我一想到优贵会被杀死,而我要被迫协助,就感到无比的恐惧。
“之后,我和小彩去了洗澡间。洗脸台的镜灯亮着,光线照进了洗澡间。优贵仰面躺着,眼睛闭着,穿着白色的运动衫和白色内裤。
“我从盥洗室探着身子,朝洗澡间方向蹲下,双手按住优贵的两个脚踝。绪方压着优贵的两个手腕,小彩用一根带子一样的绳子勒住优贵的脖子。小彩的身体渐渐向我这边靠了过来,我感到很挤,就松开了手。绪方斥责我:‘好好抓住脚啊。’
“优贵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没有尿裤子,没有排出粪便,也没有痉挛。可能是腿有一点抖动吧。当绪方说‘差不多了’的时候,我就放开了手。”
也就是说,根据恭子的证词,优贵被杀的地方不是厨房,而是浴室,而且是小彩一个人负责勒,纯子负责按住手腕。但纯子说是她和小彩从左右两边一起勒死了他。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完全承认自己参与勒死优贵的纯子的供述更为可靠。反之,恭子作为一个突然被迫参与杀人的女孩,产生记忆混乱的情况也是不足为奇的。
肢解了优贵的尸体之后,纯子想:“终于可以不用再杀亲人了,小彩得救了。”她一直对松永当时说的话深信不疑:“如果想让小彩活着,就必须杀了优贵。”
一连几天,松永都让小彩站在厨房里,并在她的手臂和脸上夹上夹子,一边断断续续地给她通电,一边追问道:“你是不是要告发我们之前的事!”小彩拼命地回答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纯子看到这种情况后,心里认定松永是要让小彩回主也的老家,所以才对她进行训诫,叫她不要多嘴。
关于小彩那段时间的情况,恭子讲了自己的一些回忆,给出了详细的证词。
恭子基本上没有亲近地接触过绪方家的人,但对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彩则有所不同。小彩第一次来小仓观看“夏日祭”的时候,她俩就睡在一起,之后也相处得像朋友一样。
恭子回忆道:“一起打扫卫生时,小彩一边唱SPEED的Wake Me Up!,一边说:‘一边唱歌一边打扫卫生的话,就会觉得有趣啦。’小彩和优贵刚来M公寓的时候,是被允许看电视和听CD的。我们都睡在和室里。”
顺便说一句,恭子是GLAY的忠实粉丝。当她和小彩一起唱SPEED和GLAY的热门歌曲,一起观看人气电视节目的时候,多多少少能忘记父亲被杀的痛苦吧。
但是好景不长,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是破裂了。一个是站在厨房或浴室里的小彩,一个是在和室里照看孩子的恭子,彼此之间几乎不再有接触。再一次开始相处,是在优贵的尸体被肢解完成之后。松永突然毫无理由地把恭子骂了一顿,说“我不会再惯着你了”,把她赶出了和室,并命令她和小彩一起睡在厨房里。
恭子的证词如下:
“我睡觉的时候只穿胸罩和内裤,而小彩则是上身赤裸,下身穿纸尿裤。我们没有被褥。小彩睡觉时,手脚都被绳子绑着。松永命令我,在小彩想上厕所的时候带她去。有一次,小彩说‘想去上厕所’,但我当时实在是太困了,就没带她去。小彩尿了裤子,惹得松永很不高兴。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很对不起小彩。”
后来,她们两人一起在厨房里被通电。
“小彩比我更惨。她每天都要被通电,或者是站着对阴部通电,或者是蹲着对大腿内侧通电。通电的理由,要么是睡着了(打瞌睡),要么是尿裤子,要么是没有回答问话……”
据纯子说,对小彩的电击越来越严酷的同时,松永开始把小彩带进盥洗室,关着门偷偷地谈论一些事情。渐渐地,他们进盥洗室的次数和时间逐渐增加,几乎是一天两三次,每次一个多小时。纯子从未陪同过,而且因为声音太小,也听不到说话的内容。恭子也没听小彩说过谈话的内容,但她猜测应该是“为了让小彩回主也老家,告诉她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吧”。
但是,松永下令大幅减少小彩的饮食。这让纯子察觉到松永的意图其实刚好相反。
那段时间,小彩一天只能得到四片面包,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如果把当时两岁的二儿子的尿布(L号)拉开,竟然也可以贴合小彩那瘦骨嶙峋的臀部。即便是这样,松永还是说:“从今天开始就给她一两片吧。”当纯子问他原因时,他只是答道:“要是胖了,那就麻烦了。”
法庭上,纯子说出了当时的心境:“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我在心里嘀咕:‘他说的麻烦,会不会是指肢解时候的事呢。’肢解妈妈的时候就是,她身上有很多脂肪,所以肢解起来很费事。因为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一点。我终于意识到,肢解优贵时多买的那些工具,其实是为肢解小彩做的准备。”
纯子开始怀疑,对小彩的过于严酷的通电、在盥洗室里的谈话,不是什么“训诫”,而是在已经有了杀害小彩的意图之下的行为。
纯子说:“我逐渐意识到,松永在试图诱使小彩自己选择死亡。小彩最常遭受电击的地方是脸。我想,松永的目的是不是要让她失去思考的能力呢?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因为面部遭到电击而失去了判断力,渐渐无法作出思考,对活着感到厌倦,生存的意志也被消磨殆尽。我想,他是先让小彩处于那种状态,然后用巧妙的话术让她产生‘想死’的念头吧。小彩一个接一个地杀害并肢解了自己的祖父母、父母和弟弟,我想这足以让她产生绝望。”
纯子的怀疑成真了。
在开始减少面包数量的几天后。松永和小彩谈完话,从盥洗室出来,突然告诉纯子:“小彩也说要那样做。”纯子无法理解他的意思,松永随即转向小彩征求她的同意:‘嗯,是这样吧?’小彩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地上,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松永把小彩关进了浴室,再次叮嘱纯子:“小彩自己也说了‘想死’。”纯子反问:“是要杀了她吗?”他回答:“不,还不知道。”
纯子回忆道:“我以为小彩真的很想死,是发自真心地告诉他‘想死’的。我自己就想过‘能不能快点杀了我啊。死了的话,多轻松呀’,所以我认为小彩也和我一样。其实说“想死”也并非不能理解,反正活着也只是痛苦。小彩既然这样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没有跟松永说‘不要杀人了’。”
恭子也记得,当时松永曾经暗示过要杀死小彩。
她回忆道:“松永对绪方说:‘那家伙好像要开口了,必须得处理掉。’当时不在现场的只有小彩,所以我意识到‘那家伙’应该指的就是小彩。我觉得,‘开口’应该是指揭露绪方家人被杀的秘密,‘处理’就是‘杀死’的意思。我心里想:‘他们会要我协助肢解尸体。我可不想那样,太可怕了。’如果小彩被杀了的话,只有绪方一个人,所以我要不帮忙也都是不行的了。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松永还对绪方说:‘那家伙要死了,不用给她吃的了。’”
平成十年(一九九八)六月七日,在优贵被杀的三周后,松永决定杀死小彩。在厨房里,他对纯子和恭子下达指示:“你们从两边拉。现在就动手。”说完就走进了和室。
纯子准备好电线后去了浴室,想把小彩带出去,而小彩已经知道了一切,她默默地自己走到了厨房,仰面躺在优贵死去的地方。纯子和恭子在她的两肩旁蹲下,要把电线从她的脖子下方穿过去。那时,小彩特意稍稍抬起头,以便电线更容易地穿过去。
当电线的两端交叉缠绕在脖子上时,小彩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纯子用双手抓住电线,和恭子对视了一下,随后两人开始用尽全身力气拉紧了电线。细细的脖子一下子被勒紧了,但恭子的力气太小,小彩的头慢慢地被拉向了纯子那边。
“使劲拉!”
听到纯子的斥责,恭子涨红了脸,随即更拼命地拉着。小彩的头不再移动了。那个画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
纯子在证词的最后说道:
“我一边继续拉着电线,一边看着小彩的表情。我看见她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但我没有停止。杀优贵的时候,松永让我使劲拉,所以我就拉得更用力了。小彩完全没有乱动乱闹,也没有大小便失禁。小彩本来就皮肤白皙,那个时候也是皮肤白皙,面容美丽。我们没有进行死亡确认。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已经勒得够久了,觉得应该没问题了。”
两个人放松了力气之后,电线从手上滑落。随即,她们把遗体抬进了浴室。虽然那不是松永的指示,但之前她们因为没有把优贵的遗体抬进浴室而遭到了训斥,所以不会再一次犯下同样的错误。
把遗体放在浴室后,纯子去向松永报告。松永点了点头,说了句“是嘛”,接着就下达了指示:“我现在要搬到V公寓去,你们去准备行李。”
纯子和恭子赶紧收拾好行李,松永和大儿子、二儿子、恭子一起搬进了V公寓。关于搬走的原因,纯子推测说:“当时天气很闷热,我想松永大概是预料到尸体在肢解过程中会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吧。此外,他或许也多少有一些罪恶感,不愿意看到肢解过程。”
在松永的指示下,纯子一个人留在了M公寓。她立刻在厨房天花板上垂挂了帘子,设置隔板,在浴室窗户上贴上黑色塑料,取出之前保管着的工具,开始准备肢解作业。很快,恭子就回来帮忙肢解尸体。纯子给松永打电话报告说:“恭子刚刚到了。”
电话里,松永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