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看什么看,我的alpha功能正常。”林鹿说。

他怎么也……他们明知道……张斐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抓住胸口,因为突然的跑动,体内传来一阵不适感。他把自己的身体慢慢往幕布阴影里藏去。军部官员见突然有几个自认爹的,之前停滞的调查有了进展,注意力开始分散。

一种无言的默契似乎分散开来,礼堂内沸反盈天,吵闹声大得要把屋顶掀翻,工作人员劝阻几次都无济于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集体承认吗……”“虽然猜到但还是太劲爆了……”“为(前)首席默哀……这是欺负韩遂不在吧……”吕炀左右看看,也自己举起手来,说:“等等!我觉得我也有可能……”

这下认爹的场面可就热闹了,人人都来给孩子认个爹,仿佛不站出来承认,就是林鹿说的“alpha功能不正常”一样。人头攒动,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alpha争着吵着要当孩子的爸爸。吕炀已经被拖下去打了,而军部官员看着也有点愣。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是你!明明就是我!”

“放屁!你有我强么,看你就是不行的~”

“想打架是不是,来啊!”

alpha情绪激动,秩序就开始混乱,有些胆大包天的,开始爬上舞台,占据有利地形。军部来人有些恼羞成怒,大叫让他们安静,但军校生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校领导其实已经来了,在后台看直播,有人问:“老齐,不管管?”齐校长看着镜头里一个偷偷溜走的人,说:“急什么,年轻人火气大,让他们发泄发泄就好。”嘴角一笑,竟也不去管。

张斐偷溜出了礼堂,余惊未消。但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去见韩遂!虽然走得匆忙,没有拿上毕业生的银翼勋章,始终为遗憾,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凭借吕炀提供的信息,张斐成功找到了韩遂所在的军区医院。也许因为今天人都去参加毕业典礼了,又或者对于一个重症昏迷的人不需要看守,医院里的人少得冷清。

张斐一步步走向韩遂所在的病房时,脚步声在长廊里形成回音,一下下踩在自己的心上。他有点担心见到韩遂时的情景,会不会缺胳膊少腿,或者干脆吕炀在骗他,韩遂已经……。但当走到韩遂的病房前时,beta坚硬的心防还是软下来了,他眼眶一热,看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插着一堆管子的韩遂,不禁隔着玻璃抚摸,韩遂变得憔悴了的脸。

“阿遂……”

最后如果不是护着他,韩遂也不会伤得这么重。而少了生命里的另一个支柱,张斐觉得他一下子脆弱起来。曾经朝夕为伴,现在分开这么长时间,已经让他非常孤独和不习惯。

“阿遂……快点醒来,是我……”张斐轻轻敲着玻璃,抚摸韩遂脸的轮廓,仿佛他能听见一样。韩遂肯定也没有见过,其实他还有这么脆弱的一面。人显得柔弱,往往是因为他有坚强可以依靠。他和韩遂就像是两簇微弱的火苗,相依为伴才有了热度。

“阿遂……是不是很疼……”

张斐不知道韩遂能不能听见他的呢喃,但久未谋面,他的眼眶已经湿润。对于最后在矿道里的情景,张斐的记忆已经模糊,但他始终记得是有个人护在他的身上,挡去所有落石……如果不是这样,他现在安能完好无损。

“韩遂!快快醒来吧!醒来,我有很多话对你说……”张斐的眼前一片水汽,擦也擦不尽。或许看起来韩遂是需要他的那一个,但他才是最为自卑和不安的一个,他也同样需要韩遂。

张斐庆幸自己这样落泪的样子没有人看见,那样他就不是那个强大而冷静的狙击手了。这时走廊里忽然传来一些匆忙的脚步声,张斐急忙擦掉眼泪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他看见一对军官夫妇模样的人匆匆经过韩遂的病房前,看了一眼,然后就走到走廊尽头医生的办公室里去了。

张斐轻手轻脚地跟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里面一些场景。贵妇模样的人双手撑在桌上,显得尤为生气。另一个鬓上添了白发的军官很沉稳,什么都没说。贵夫人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醒来?在学校里好好的训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贵夫人一连串问题,医生紧张地不断解释。这时一道锐利的目光投过来,是那个中年军官。张斐躲到一边,里面的谈话声也听不到了。虽然只是匆匆一个照面,但他认出来,那个军官多半就是韩遂的alpha父亲,长得太像了……另一个人,应该就是他的继母了。

【作家想说的话:】

挤一挤,还是能继续写,努力写下一章

86 病房

“太不合常理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把孩子好好地交到学校,不是让学校还给我们一个重伤不醒的人的!”贵夫人生气地说。

医生站起来解释:“抱歉,韩夫人,我们已经尽力了……韩同学的身体正在恢复中,有一天他会醒来的,但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时候……”

“这也不确定,那也不确定,我还能信赖你们什么?我怎么看到有的人都可以出院了?”

医生说:“每个人的伤情不同,您的孩子是个非常英勇的军人,在小队中保护了大家,所以他的伤势要更恢复得更久一些……”

韩夫人精致的细眉要拧起来,韩谦上将沉稳地开口:“好了,辛苦你,医生。”

见丈夫开口,韩夫人也不再说话。他眼尾上调,看起来非常凌厉又美艳。韩谦说:“走吧,蔷儿,学校那边邀请我们过去。”

医生如蒙大赦,打开门送客:“韩将军、韩夫人,感谢你们的理解。关于当时事情的经过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具体细节您可以再和校方沟通……”

韩家夫妇的脚步声渐远了……张斐再次经过韩遂的病房前,不由得脚步有些虚脱,都是因为他,韩遂才会变成这样的吧……韩夫人虽然对这个继子只有表面上的情谊,但韩遂出事他还是非常紧张的,这意味着没有alpha继承人影响他在韩家的地位……随着事件的逐步清朗,后续处理在依次进行中……而作为多方事件和势力的中心,军理高层也在一片风雨飘摇之中,经受着不一样的压力……

门外突然下起了雨,天空乌沉沉的一片,蓝紫色的云层中闪电在穿梭。水汽挟裹着寒风吹进室内,一遍遍打湿了冰冷的地面。张斐背靠着墙面,慢慢滑了下来坐在地面上,心中悲思无限,韩遂,你告诉我怎么办……太难了,太难了……

帝国军事理工大学。

核心C区指挥中枢α-110层,执行校长办公室。

齐鸣校长难得地在接见客人。

作为校长办公室用途的房间很少有人停留,架子上都积了一层灰,只有清洁机器人定期造访。房间里大多放的是军理学生获得的各项荣誉奖杯、军机模型、优秀毕业生照片等。校长办公桌是一张比较超规格的大面积原木书桌,背后就是房间窗户,可以看见操场上的学生以及各式飞行的学生军机。只要你胆子够大,可以驾驶军机来校长窗前和他打招呼开玩笑。

齐校长经常抽烟,现在却忍住不抽了。没有东西夹着的手指寂寞地摩擦着。面前的客人是他必须提起精神应对的人物,也是一件有些棘手的事情。

妇人的脸哭得已经白了,柔弱的玉兰味信息素漂浮在房间里。齐校长对她很同情,同时也很为难。逝者已矣,悲剧是谁都不愿意发生的事,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为着一个人,又要去惩罚另一个活着的人。对于在枪林弹雨中艰难求生下来、珍惜活着的队友的军人精神而言,是不太划算的选择。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他死得太惨了啊……呜呜呜……”蒋妈妈不忍心想起看到蒋旭死去时的情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就晕了过去,见到遗体时更是直接晕了好几个小时。她一想起原本敦实稳重的孩子,最后送回来那血肉模糊、头破血流的模样……“他全身都是伤啊……他是alpha啊,他怎么会惨成那样……”四肢都被压碎了,肋骨全部折断……“他该多痛啊……”作为母亲,孩子受伤的时候比自己受伤都疼,说着说着,蒋妈妈眼泪又滚落下来,她恨不得代替孩子去死!

“您请节哀。”面对着哭泣的omega,齐校长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缺少这方面经验。

说着说着,蒋妈妈的的手帕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她眼神空洞而凄惨地对齐校长说:“我要让凶手付出代价!凭什么别人可以活下来!我的孩子就要死去!?”

面对蒋旭母亲凄厉的质问,齐校长无言以对,只能反反复复一句话:“蒋夫人,我们理解您哀痛的心情,但我们也和您解释过,这是一个意外……”

蒋旭母亲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丈夫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对齐校长说:“齐校长,我敬重您的为人。但这是我的妻子和孩子,我想说的,和她一样……如果您不出手……没关系,我们蒋家也有一些关系,我们可以自己来做这件事情。”

齐鸣站了起来,伸手挽留欲离开的蒋父,说:“蒋军长……请您慎重。每年演习军中都会出现一定伤亡,您是军界中人,也是清楚的,如果因为出现意外就都要处罚,那对于军中制度是不公平的……”

听到这话,蒋夫人差点又哭晕过去。蒋军长安抚住妻子,眼神里布满血丝:“看到了吗?我的妻子心如刀割。齐校长,我也是凡人。”

齐鸣噎住了,他相信,如果此刻手上有枪,蒋军长的枪口已经抵在他脑袋上了!但是他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蒋氏夫妇走了。他转过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只能狠狠点了两根烟开始抽起来。

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