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不能随便杀人。
哪怕鬼蜮里的诡异,限制已经?小了很多,也?不能直接上船大开杀戒,必须得等到某一个?时间点的到来,邮轮才会变成怪物的狂欢。
那时它们还能再长出一双腿来,用以在?地面上活动?,能够吃到多少肉,各凭本?事?。
等到夜幕降临,鱼怪又开始期待新一轮的狩猎。可这次它们什么也?没捞到,船上的玩家似乎都被谁镇住了,老老实实地让干嘛干嘛,连邮轮的边都不带靠近的,听到诡异的声音更是直接捂住耳朵掉头就跑。
一个?晚上下来,鱼怪们窝了一肚子的火,只?能恶狠狠地诅咒船上的其他诡异也?捞不到肉吃。
“这次来的虽然有很多傻子,但好像也?有几个?聪明?人。”其中一只?鱼怪抱怨道:“真麻烦!他们独善其身不就好了,管什么别的人死活?”
反正诡异是理解不了的。它们为了口吃的能打?得头破血流,如果再遇到危险,更是会毫不犹豫地舍弃身旁的同类,独自遁逃。
“没关系,人类很多,他们救不了所有人。”资历最深的那只?鱼怪舔了舔唇角,露出贪婪的神色。
……真期待禁制被解除的那一天的到来。
在?它们骂骂咧咧的时候,鹿栖已经?悄然离开了底层船舱,来到邮轮船壁旁。
鱼怪们没办法顺利地上船,也?不敢违背规则,便在?时间到来之前都只?能窝在?最底层船舱里,而且它们的鱼尾,也?不适合在?没有水的地方行动?。
可她却不同。
就算从另一方面考虑,章鱼可比没有腿的普通鱼类好爬行得多。
她悄无声息地顺着船壁向上移动?,柔软的触手延伸出去,却比钢索都要强韧。足够隐蔽的力量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直到第九层,也?没有任何存在?发现她的踪迹,反而让她发现了不少趁着夜晚做些小动?作的同类们。
循着记忆,鹿栖来到位于九楼的某一个?套间内,想了想,再度压低了藏匿的深度。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竟然记得黑发青年的呼吸频率,得以随着他呼吸的节奏,与心脏的跳动?,找到他此时的位置。
他并?没有睡着。
拥有人的上半身,下半身却衔接着章鱼触手的黑发少女微微偏头,轻轻把一根最细小的触手探进房间,顺着墙壁的边缘徐徐前行。触手上的蓝环微微一闪,就像一只?睁开的眼睛,房间内的一切便映入眼帘。
……哎呀,都入睡了,还穿什么衣服嘛。
海妖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安静地观察起猎物的一举一动?。
猎物双眼闭合,看似安睡,却很清醒。
或者说,很多玩家都没有睡着。
说是一个?人一间套房,可房间的隔音却并?不好,隔壁房间的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发出了很大一声动?静,不过看后续发出的声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黑发青年睁开眼睛。
他随意披上外衣下床,并?没有开灯,在?一片黑暗里平稳地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窗帘是很薄一层,有月光透过其中隐隐地落进来。他的视线并?未因此转移一分一毫,余光中,在?那片银色的地面上,却不知何时,安静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喝冷水,不会不舒服的吗?”
他听到那个?身影问道。
他并?没有做出回复,同样也?没有开灯,而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重?新回到床上。
只?消闭上眼,再睁开,月色里的人影,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视线转移向空无一物的窗前,沉默了半响。
又是幻觉,他想。
前不久还只?有一道虚幻的影子,可现在?他却能嗅到熟悉的潮湿冷意,与海面上不曾有的林间花香与湿润的泥土交织的气息。他甚至有那么一瞬,以为她真的存在?。
可惜这种好运,他向来是遇不上的。倒不如说是一种不幸。他将?看到越发真实的她,但也?将?越发清晰地意识到,那一切都只?是幻象而已。
张肆远重?新闭上眼睛。
他又想起,幻觉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刚同意了调查局的攻略行动?后。在?晴朗的夜晚, ろんぶん 和?记忆里分毫不差的黑发少女出现在?他的窗台上,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还不休息呢?已经?很晚了。”
见他似乎没有任何反应,访客轻盈地落在?地面上,上前几步。
他的睫毛一颤他应该早在?那里铺好地毯的,屋内没有打?开供暖,夜间的地板一定很冰。
“为什么不理我呢?”
黑发少女靠近了一些,声音里带上漫不经?心,而又浮于表面的苦恼来。
……
混沌的思绪绞在?一起,不得安宁,张肆远再次睁开眼睛。
左右睡不着,他索性直接披好衣服,离开房间,进入外面的走廊上。
这座邮轮里并?没有夜晚不能出门的铁律,他一路来到最下层的平台,等待新的麻烦找上门来。
该说不说,不幸的唯一一个?好处,可能就是更容易遇到能够推进线索的事?件。只?要能够一个?个?解决那些麻烦,副本?就会顺理成章地被破解。
又或者他的视线扫过看似平静的海面,指尖摩挲了一下挂在?手臂上的小巧银弓吊坠。
他也?可以再杀死几只?擅自顶着她面容的畜牲。
几乎在?他这样的念头落下的下一秒,海面下似乎传来了些动?静。
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张肆远垂下眼,坐在?平台边安静地等待着,敏锐地察觉到有莹莹闪光的蓝色,从水面下一闪而过。
指腹几乎瞬间抵住武器,袖剑也?已在?出鞘边缘,指根操纵袖剑的银色指环在?月光下刺目地闪烁,他冷淡地抬起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