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相处时,他曾同谭莹许诺过,待到她十六便向父王请旨赐婚,而谭莹也羞涩的同意了。
因着太皇太后去的早,宁王早早就被封王出宫设府,只因着承恩帝的婚事未定,长幼有序,他这才不能早早请旨定下婚事。
但他与谭莹的事儿,谭家人也是知情并默许的。
许是因为婚事太过顺遂,加上他早早封王事务繁忙,压根没有注意到,承恩帝看着谭莹的眼神并不清白。
直到某天,父王将他唤入宫中,同他说,要将谭莹指给承恩帝为太子妃。
父王的理由很充分,一是谭家人刚正不阿,也不贪权,避免了外戚专权的风险。二是谭莹心性坚韧,在一众女子之中,除了她便只有黎幽最有母仪天下之风。
听到这儿,平阳王顿时恼了:“啥玩意?!差点媳妇儿就不是我的了?!”
宁王恼了,白了他一眼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平阳王轻咳了一声:“好好好,你说,你说。”
宁王叹了口气:“黎幽虽好,但性子太过刚烈,而且容不下人,虽有母仪天下之风,却无法做一国之母,再者,你与她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人人皆知,若是封她为太子妃,你怕是要吊死在宫门前。”
“哪有!”
平阳王有些羞恼:“那时候,我还没那么明显好吧?!都是她追着我跑!”
“是是是,没有那般明显!”
宁王没好气的道:“就是一喝酒就翻墙,在人家院墙上一坐就是一整晚,别人来找你,嘴咧的都合不拢,口口声声说人家烦,回头一天没见到,就说别人始乱终弃,这点倒是同胤儿一般无二。”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平阳王摸了摸鼻子:“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说你同沈岑的事儿么?”
宁王长长叹了口气,接着道:“父王担忧他走了之后,皇兄会放纵自已,继而造成李氏没落。但若谭莹为太子妃,有她和谭家的教导,将来的皇孙品性定然不差。所以,为了天下考虑,他让我放弃谭莹。”
“皇兄那时候,还没有表露出任何荒淫之相,但知子莫若父,父王心头总隐隐有些担忧,其实我也知晓皇兄是怎样的人,可父王那般语重心长,甚至带着恳求同说这些,拿李氏江山来压我,我再说什么也无用。”
“我问父王,谭莹可知晓,谭家可知晓。父王说,他们知道而且同意了。”
说到这儿,宁王哭笑了一声,又饮下一杯酒:“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就是通知我,不是么?”
平阳王低叹了一声,端起酒杯陪饮一杯:“过去的事儿,就别想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们成婚,我自请去了边疆,与你成了结义兄弟。”
宁王面无表情:“父王那时候身子骨已经不行了,皇兄成婚之后没多久,他便驾崩了。皇兄登基,谭莹封后,我从边疆赶回,真心实意的只想她能够过的好,想大裕繁荣昌盛。可谁知道……”
“谁知道皇兄竟然那般恶趣味,明知沈岑与高华情投意合,国丧之后便要定下婚事,他却一道圣旨将沈岑指给我当王妃,还私下里同我说,我被人抢过未婚妻,如今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心里应该平衡了。”
“草他大爷!”
平阳王腾的一下火气就上来了:“这他么说的是人话?!”
宁王冷笑了一声:“不是人话,可你能奈他何?抗旨不遵么?他本就因着谭莹看我顺眼,但我是他的亲兄弟,又有战功傍身,他不能对我如何,可我若抗旨不遵,你猜会怎样?”
平阳王气的想骂娘,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也只能低骂道:“亏的老子那会儿还将他当明君辅佐,弄半天,那时候他就是个变态了!”
“无所谓了,他是君我是臣,除了遵旨,我没有旁的办法,只能接旨。”
宁王长长叹了口气:“我想着,沈岑总归是无辜的,我与她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即便没有感情,往后也能慢慢培养,一起把日子过好了,别让旁人看了笑话就是。可……”
说到这儿,他忽然噤了声,垂了垂眼眸,端起酒杯喝起了酒。
看着他连饮了三杯,平阳王有些耐心告罄,追问道:“可什么?你别光顾着喝酒,说呀!”
宁王放下酒杯,看了李晗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哑声开口道:“新婚当晚,我本想与她好好谈谈,告知她过去的就留在过去,人总是要向前看,日子也总是要过的。可……”
第372章:对的起她了
宁王闭了闭眼,沉声道:“可未等我开口,她便先对我道,她知晓我心里有着旁人,这场婚姻只是勉强。但她已经嫁给我,对外便是宁王妃,只要我能给她一个孩子,让她能够立足,确保她的孩子地位无忧,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管。甚至……”
“甚至我都不必留宿,办完事儿后,想去哪去哪,往后我想纳几房妾室就纳几房妾室,只需要保证她的体面,其他的她都不会过问。
说完这话,他看向平阳王苦笑着道:“我好歹也是一个亲王,新婚当晚被人嫌弃如斯,你若是我,会怎么做?”
平阳王闻言皱了眉,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苦恼的道:“可我没妾室啊,她能赶我去哪?”
宁王:……
“倘若你有妾室呢?”
“不可能!”
平阳王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了毛,坚决摇头道:“你别诬陷我!我家黎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婚前……不对,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若有旁的女子,她早就把我抛弃了!”
宁王也炸毛了,朝他恼声道:“你以为是我愿意收的么?!姜氏和张氏乃是当娘母后去世之前,特意为我备下的,亲自教导了一年。皇兄向父皇进言,在他成婚之前,将姜氏和张氏赐了下来,还派了起居史在外间守着要记录在册!”
“黎幽天天嚷嚷着,什么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谭莹与她交好,将她的话奉为圭臬,我怎么可能愿意收什么妾室?!可我有的选么?!我压根没的选!”
到了最后,宁王几乎是吼出的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回想起往昔,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晗默默地听着,默默地看着,看着他崇拜的父王,头一次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
平阳王看着宁王红了的眼眶,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替他斟满酒,哑声道:“最无情是帝王家,怪只怪你命好,又不好。”
宁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垂了眼眸,沉默不语。
平阳王又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沈岑说那些话,应当不是嫌弃你,许是以为你对谭莹旧情难忘,这才说的要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