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斐利尔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将双手撑在台面上。他微微前倾，回望进卡俄斯的眼中，声音温柔而舒缓：

「如果是我做的，卡俄斯会逮捕我吗？」

「……」

「哪怕你知道。」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哪怕你知道，她以前都是如何对待我的？」

在那一瞬间，破碎的画面与文字组成的记忆，突兀地涌进了卡俄斯的脑海。

「那是个肮脏、简陋，摇摇欲坠的地下妓院，专门供一些低贱贫穷的异种族使用。地面上流淌着漆黑的脏水，艾琳不得不单手提起自己长长的裙摆，露出细白漂亮的脚踝。她不禁抱怨，自己为什么要瞒着尤里乌斯，和亚瑟单独来到这种地方。

「前方，亚瑟的脚步突然停住，艾琳也跟着停了下来。她听见青年在低低地冷笑。不远处的墙角，正上演着一出不堪入目的戏剧，画面正中心的少女套着如抹布般破碎的衣衫，躺在污浊的淤泥里，被一个个面目可憎的半兽人按在身下。

「她的手臂上、腿上、躯干上，遍布密密麻麻的伤痕与青紫，双目暗沉无神，如同一只被剜去眼睛的玩偶，徒留两个冰蓝色的空洞。但那头曾经耀眼夺目的银色长发，还是彰显着此人的身份被流放的『公女』，奥菲莉亚·卡尔提斯。

「艾琳被这场面吓得抓紧了亚瑟的手臂，青年转过头对她笑，嗓音低沉：『别怕，艾琳。她不会再欺负和伤害你了。』」

……番外中的名场面，主角团在雷德斯旅行访问时，为了安慰总是做噩梦的艾琳，亚瑟带着她去看了奥菲莉亚的结局。在这之后，他们一行人便欢天喜地地回了国。

那只是文字……只是个故事，可却在此时因为奥斐利尔的话成为了一个个具体的画面，在卡俄斯的眼前中轮流播放。

原作中若非因为卡尔提斯家族的其他人都归顺了皇太子，为他暗度陈仓，奥菲莉亚绝不会在和尤里乌斯的对决中这么快败下阵来。

不仅如此，他们还用奥菲莉亚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母亲作为要挟，逼迫她向皇太子低头。尽管貌似作为「正义」的一方，却用尽了下作的手段。

而这来源于家庭的虐待，早在奥菲莉亚或者说奥斐利尔幼年开始，就有迹可循。

逮捕他？卡俄斯有什么理由逮捕他。

她再清楚不过。如果奥斐利尔不动手，那么死的迟早会是他。这群贵族是不讲什么法律，也不讲什么道德的。

「……你刚刚说的话。」卡俄斯听见自己说，「我一句也没听清。」

奥斐利尔嘴角的笑意顿时真切了不少。他拉过卡俄斯的手，脸颊轻蹭她的掌心，柔软又乖巧。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他说，「放心吧，卡俄斯长官。不是我做的哦。我这次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你求饶请罪的。」

卡俄斯猜测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不是他亲手杀的」。事已至此，她已经不相信此事和奥斐利尔毫无关系了。

但她还是略微松了口气，没把手抽回来，就这样单手继续着自己擦杯子的工作。

奥斐利尔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才缓了没一会儿，又突然说道：「我在宅邸附近发现了一位鬼鬼祟祟的小姐，据她所说是来调查凶案的……」

卡俄斯的动作又停了。

……有完没完？！

「我告诉她，我和你是朋友，她就很主动地告知了我这间酒吧的地址据说这是你们私下见面的地点。」

不知为何，卡俄斯总感觉奥斐利尔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好像大了一点。

「没想到还能见到卡俄斯的这一面。」他笑吟吟地说。

卡俄斯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背上在冒汗。她非常不确定地试探：「你应该……没把她怎么样吧？」

「当然？」奥斐利尔歪了歪头，「她是卡俄斯的帮手，我会负责照看好她的。」

卡俄斯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总之，说说你们那边的具体情况吧。」

奥菲：哦……关系很不错，私底下会见面，还是在酒吧……？

卡俄斯：啊是这样的

尼德霍格：我还没急，你急什么？

第0341章 331 漆黑墨迹与黄金獠牙（中）

奥斐利尔全然不吝啬于将案件的细节告诉她。

「那天，你们离开公爵府后不久，安萝丝娜·加里耶所在塔楼的仆人就发现了异常。嗯，这么算来，那是我和卡俄斯还在车上时候发生的事呢。」

「安萝丝娜·加里耶？」

「就是亚瑟的那位母亲。她毕竟不是公爵夫人，没有正经的身份，我通常会直呼其名。」奥斐利尔说，

「简而言之，她是坠亡的。翻下窗户，从自己的塔楼中一跃而下。她的房间内没有仆人，因此直到听见了声音，才有人前去查看。彼时她已经血肉模糊地躺在地面上了。

「公爵在第一时间选择了向治安局报案，辖区的治安局也即刻派人进行调查。等通知到『军团』，现场的初步核验已经完毕。我想与你同行的那位长官……我记得是叫『埃尔伯特·梅瑞狄斯』？他和亚瑟是几乎同时赶到现场的，但去得太迟，什么都没有了。」

「你说得就好像你站在旁边看着一样。」卡俄斯直白地说。

「真的？」奥斐利尔微微一笑，「我可以把它当作是对我的赞扬吗？」

「……可以。那你知道治安局的人都查出了什么吗？」

奥斐利尔简单地概述了一遍安萝丝娜房间内的情况，这与卡俄斯当天潜入时所看到的毫无差别。从窗台上的痕迹与现场来看，也不存在有人突然闯入她的房间，将其推落坠亡的可能性。

但卡俄斯对他们刑侦水平感到忧虑，毕竟他们完全没发现她本人曾经也到达过现场。或者他们发现了，只是能绕过防护法阵溜进去的一看就不好惹，所以不敢说？

「从现场来看，不存在什么凶杀的可能性。安萝丝娜的精神失常也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被认定为意外或者是自杀的可能性很高。」

卡俄斯看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自杀」这种扯淡的言论说出口，看他的眼神顿时复杂了不少：

「治安局的人有察觉到她房间里有关占星学派的东西吗？」

「如果你是想问他们有没有意识到安萝丝娜患上了『星溺症』，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奥斐利尔说，「治安局只是没有接受过魔法侧教育的普通人，他们不应当具备这样的知识。不过现在案件已经被移交到了军团手中，他们在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她的『星溺症』，也是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