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结束后，他将一杯颜色同样漂亮的饮品递到了卡俄斯面前，「不含酒精，不会影响你工作。」

「谢谢」

卡俄斯刚想去接，却不见朱利安有松开手指的意思。她疑惑地抬起头，只见黑发男人微低裙3⑨0㈠337㈠㈣着头，细碎的额发间隐约露出一双深邃如海洋的深蓝眼瞳，正专注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朱利安……这双眼睛挺好看的。卡俄斯下意识地想，长得也很好看啊，为什么遮着脸？

「之前的事多亏你，作为交换，在我这里『买东西』可以打折。」朱利安说完放开了手，「之后也是，酒水免费。」

「朱利安表面上是这里的酒保，但其实『午夜把戏』就是他开的。」爱妮薇一双绿眼睛亮晶晶的，兴冲冲地解释道，「这里也会卖一些不太容易搞到的小道消息，我经常光顾的！」

你这不就是地下情报贩子吗？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情报都是赚钱的东西。

「原来如此，失敬了。」卡俄斯肃然道，「小道消息，举例而言呢？」

「比如吗……」朱利安继续擦着手里的酒杯，低沉地说，「有个贵族小姐在一个月前搬进了米切尔森宅邸，和娜塔莉·米切尔森同吃同住。这次事件之后，米切尔森伯爵将她赶出了宅邸。」

「？」爱妮薇张大了嘴，「这种消息都能打听到吗？！可这毫无逻辑啊！这和那个小姐有什么关系？米切尔森伯爵完全就是迁怒他人嘛！」

「娜塔莉·米切尔森也和你有一样的疑惑。于是他原话是这么说的：『自从她来了之后，我们家遇到了多少倒霉事？还嫌我不够忙吗？娜塔莉，那根本不是你的朋友，那是个恶魔！让她立刻离开，否则我会派护卫骑士把她赶出去！』」朱利安语调平稳地将这一番话复述了一遍，「娜塔莉·米切尔森无法接受，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胁迫。米切尔森伯爵妥协了。」

爱妮薇难以置信地哀嚎：「朱利安！！！跟踪和潜伏在别人家里都是触犯法律的！我已经因为这个被警告过了！」

「我还不至于沦落到亲自去做这种事。」

听了朱利安所说的情报，卡俄斯油然而生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你说的那位接住的小姐，她的名字是……？」

「艾琳·罗达尔。听说是边境一个子爵家族的小姐，魔法天赋不错。之前在魔法学院就读，现在因为家中经济问题，已经肄业了。」

越听下去，卡俄斯越是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朱利安既然都已经打听到了这里，顺势就得知「卡俄斯」的相关消息才合情合理。她再次抬起头，可此时朱利安没有看着她，只是平淡地擦拭手里的玻璃杯。

「这个消息如何？卡俄斯小姐。」朱利安的尾音向上轻挑。

「看来你调查过我了。」卡俄斯倒也不生气，这些事还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厉害的情报网。」

「满意就好。」朱利安「呵」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擦着杯子，「那你打算付出什么作为交换？」

「什么？！」爱妮薇尖叫，「你说了你会打折的！」

「打折不是免费，何况这个消息对于卡俄斯小姐来说应该很重要。」朱利安头都没抬，伸手朝卡俄斯比了个数字，「但可以赊账。」

爱妮薇愤怒地喊道：「朱利安！你太过分了！」

卡俄斯赶紧打圆场：「别吵架别吵架，多大点事儿啊那什么，我身上钱没带够，下回来再给你。」

她赶紧转移话题，接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聊了一会儿，气氛才勉强缓和了些。卡俄斯特地嘱咐他们最近少走夜路，也少去不熟悉的地方，在案件没有查清楚之前，警备范围一直是整个洛尔贝涅。

窗外天色渐暗，黄昏的光透进窗户，逐渐融化成清冷的月色。

「时间不早了。」爱妮薇看了眼挂钟，「抱歉卡俄斯，我明天还有委托要做」

卡俄斯了然：「我送你吧？路上不安全。」

「不用不用！」爱妮薇赶紧摆手，「这算占用公共资源的！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这段路人很多，没关系啦。」

「咔哒」一声，朱利安将玻璃杯反扣在桌面上，从抽屉中掏出了一串钥匙。

「我一起送你们回去吧。」他说，「这是传统礼仪，不用拒绝。」

●

卡俄斯原本只知道爱妮薇生活比较拮据，工作与居住都挤在同一个只能勉强容纳一张床和一张桌子的房间内，大概想象得出那是怎样一种赤贫的生活状态。而当他们来到东区南部最混乱肮脏的贫民区，闻着自下水沟和巷子里传出的恶臭，听着夜幕降临之际街道上打架斗殴的声音，她才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还是不够强大。

「我……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前面的路不用陪我。」爱妮薇看起来也有些害怕，慢慢地移到了街口处，站在被路灯勉强照亮的路牌下方，对卡俄斯与朱利安说，「你们知道的，那种地方」

卡俄斯自然可以理解，没什么人愿意被人知道自己住在这种不堪的环境里。她的震惊只针对于，她无法想象在寸土寸金的洛尔贝涅依旧存在这种街区，而「碎星」的巡逻却从未涉足这里。至于爱妮薇的想法，她对此保持尊重既然爱妮薇不想他们跟着，那她就不跟。

朱利安对此未置一词，他似乎早就知道爱妮薇的住址，毫无惊讶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注意安全。」

「我会的。」爱妮薇也跟着连连点头，像是壮胆一样提高了声音，「每天都会走好几遍，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们赶紧回去吧！」

她说完，立刻逃一样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

不过刚走出一段路，她便悄悄回过头，看着还留在原地目送她的卡俄斯与朱利安，险些被吓了一跳。

「快走快走！我不回头了！」

这回是真的再也没回头，直接跑出了卡俄斯的视野范围。

她收回视线，目光却不偏不倚地和身边的朱利安撞到了一起。黑发男人注视了她片刻，试探性发问：「走吗？」

「……走吧。也不必送我全程，要是和你家不顺路就分开好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以一种沉默的气氛走出了好一段路。朱利安始终跟在卡俄斯身后，直到卡俄斯都快走到东格里芬街，他也没有半点要改换路线的意思。卡俄斯认为这种过于安静的氛围实在不可取，不得不主动开启了一个话题：「你这行，生意怎么样？」

朱利安似乎没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停顿了一下才回复：「不算很好，但还能支撑。」

「原来如此……」卡俄斯若有所思，「我以为你是因为赚得多才干的呢。」

「我做过很多生意，但大多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它们少了些什么。」

「生意？你是堪培拉人？」

「是。」朱利安点了点头，「至少曾经是。」

这听上去似乎有那么一段不那么愉快且不为人知的悲惨过去，保险起见，卡俄斯并不打算问。她刚想试着换一个话题，却突然发觉前方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身材修长，安安静静地站在灯光之外的阴影里，在距他们大约二十米外的地方，看着他们。

这附近空无一人，十有八九就是来找他们的或者说，来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