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尔沉默了一下：「斯黛拉小姐和我没有学术冲突。我研究防护学派只是因为……比起其他，防护魔法的研究对我似乎更有帮助……」

他说得过分委婉，然而利维坦却压根不买他的账，他看见塞西尔那复杂的表情就读出了什么，提高了嗓音尖叫：「你的态度！你的态度非常不对劲！那种语气和你母亲当年恋爱的时候一模一样！你知道她刚刚说完那些，第二天就跟一个卢修斯完全不认识的男精灵结婚了吗？！」

这番话说得塞西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僵硬地反驳：「不是这样……」

卢修斯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抬手在空中写了几个词汇。

第一个是「主仆契约」。

第二个是「帮助」。

第三个是「卡俄斯」。

塞西尔：「……」

他的耳根开始发烫，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的确和她有关，但并非您想的那样……」

塞西尔以为自己肯定解释不了几句就会被利维坦打断，然后对方将更大声地起哄，逼迫他把心路历程全部交代清楚。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料。

利维坦就像一只最普通的章鱼玩偶一样，突兀地停止了活动、噤了声，四肢自然垂落。卢修斯也闭上了嘴，一人一章鱼就这么陷入沉默，前者更是双眼无神地发起了呆。

他愣着愣着，眼尾泛起了艳丽的红色。

他的情绪过于不对劲，就连塞西尔都意识到了他的反常，奇怪道：「卢修斯舅舅？」

可恶，没有写到（）

卢修斯：我只知道你和卡俄斯认识、还是朋友，我不知道你竟然还喜欢她……呜呜

此时的卢修斯与塞西尔仍未知道，他们即将面临什么（

第0299章 289 假面挣脱破碎（上）

卢修斯抬手，在空中简略地写道：「不用在意我。继续吧。」

他不再言语，利维坦也如他一般陷入了沉默。

纵使塞西尔依然觉得他非常奇怪，但舅舅闭口不谈，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直言道，自己从马尔库斯回来之后，就始终有股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奇异的不安感。

「无论如何，我目前能做的事还是太少了。」他说，「如果我能拥有更深的造诣……」

卢修斯却打断了他的话，写道：「你说的不安感，具体是什么样的？」

塞西尔沉默了一下：「像是错过了什么、忘记了什么一样，一种……极为焦躁的不安感。」

他话音落下，卢修斯的神色便肉眼可见地凝重了一些。他耳朵上的利维坦也恢复了活力，开始不满地叫唤起来：「塞西尔，你都多大了！你难道不知道精灵族对于这些东西的敏感程度远超过其他种族吗？你得是迟钝到什么程度才会有预感这么久都一声不吭？！」

塞西尔：「……啊……我不认为这件事有如此严重……」

卢修斯叹了口气，不顾塞西尔的推脱，直接在空中撰写起了奇异而繁复的咒言。这一次他写了密密麻麻的一整片，直到面前的空中都要装不下了才结束，手指一挥，那些漂浮的字符就自发飞窜到塞西尔身上，直接粘了上去，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发出微弱但恒定的光亮。塞西尔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让他神智清明了不少。

卢修斯抹去那几行字，重新开始撰写。然而手指越是向下移动，他的眉头便蹙得越紧，等到最后，连额头都沁出了点滴汗珠。

他的手还没彻底停下，耳朵上的利维坦尖叫：「我的天啊！塞西尔你到底惹了什么东西？！你跑去巨人山脉把独眼巨人的窝给端了吗？！还是闯进亚空间打扰了哪只大恶魔？！你身上沾染的甚至不是目前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

「这根本不合常理，除了偶尔的不安外，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塞西尔脸色骤然变差，但他依然冷静道，「那我染上的究竟是什么？」

「鬼知道！倘若不是现代的语言，那就只能是蕴含过量魔力的古代语，但我和卢修斯可没活那么长时间，只能去找塔里的几个老不死碰碰运气……」利维坦絮絮叨叨地念着，声音听上去无比绝望，「噢我的天，赞恩还在睡觉，只能去找那只银龙！该死，你还不如杀了我呢！」

塞西尔压根没想到竟然会这样严重。卢修斯将自己感知到的，那些目所能及的奇异语言尽数誊写在纸上，交给塞西尔亲自看。然而只是一眼，金发精灵便难以抑制痛苦，瞬间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到这些文字带来的强烈冲击，若非他是精灵族，只是个普通人类，现在可能已经因此陷入了疯狂！

就在此时，卢修斯突然抬起了头。

「……」他被灵体之线缝住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一行字在空中浮现。

他设立在「语言之间」门口的咒言被人触动了。

利维坦稳定发挥，高声问道：「谁啊，这个时间敲什么门……呃？斯黛拉？」

他读到了斯黛拉给他留下的文字讯息：「卢修斯先生：冕下找你，现在。」

这么巧合？还是说不是巧合？

利维坦冷笑：「我早就怀疑他在塔里设置了各种监视魔法！今天终于找到证据了！」

卢修斯本就打算要带着塞西尔去找路易谈谈。坦白地说，他压根不觉得对方愿意帮这个忙，但耐不住神经病总会有心情好并且想做些善事的时候。万一他们运气足够好，恰好就撞上了呢？

利维坦趾高气昂地扬起章鱼头，领着卢修斯和塞西尔出门就往塔顶赶去。卢修斯的手中倾泻出无数的字符与咒言，为他们铺就上升的道路，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塔顶。

一字排开的炬火熄灭又再次点燃，亮起之时，一道隐匿于黑暗中的拱形门无声地显现，其后是形如古堡的砖墙通道，他们顺着走廊向内，来到一扇风格黑暗却奢华至极的大门前。

卢修斯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按照惯例，路易应门的时间通常会在一个小时到永久之间，不等。通常时间因人而异，绝大多数人这辈子都等不到他来开门。因此卢修斯敲门时就做好要等待的准备了。

然而，敲门不过三四分钟，那扇大门便慢悠悠地向外打开。昏暗而华丽的客厅与书房展现在眼前，路易懒洋洋地靠在门后的墙壁上，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某个小物件。

他见到卢修斯后面的塞西尔，连眼神都没多一个，直接打了个哈欠指指室内就往里面走。

「塞西尔，你先在门口等我。」

卢修斯写完这行字，便孤身跟着路易一个人进去了。

这里他来过几回，不算多么陌生，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

路易领着他走到另一侧的卧室门口，竟然礼貌地敲了敲门这件事对卢修斯来说实在难以置信，甚至达到了令人恐慌的程度，他差点控制着利维坦尖叫出声。当然，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第三君主今天估计就要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