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子的心思,她无权过问,只能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恭候多时,索尔大人。我是您的侍女长,霍娜,您这几日在宫中的起居,都由我来负责。」她低着头,努力按耐住心中的恐惧与不适,强撑着上前几步道。

身后小侍女看她的眼神里一时间充满了崇拜。

站在索尔身边时,她才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毕竟这位英雄大人,远不如她想象中魁梧,只比她高出了一点,身量也没有正常男子那样高大。

而索尔见她走过来,只是垂着眼看了一眼,问道:「有没有人要见我?」

这句话把霍娜一下问懵了。

他指什么?什么要不要见他?难道是在说大殿下?

……的确,尽管庆功宴是以陛下的名义举办的,但真正去邀请索尔的人还是这位大王子。现如今索尔终于到了宫中,想要见大王子一面,稍作感谢也未可知。

可大王子并不是那么好见的,索尔再大的名气,也不过是个低贱的雇佣兵。即便大殿下有求于他,两人身份依旧天差地别,怎么可能让他想见就见……

想到这里,霍娜又低下头,恭敬道:「没有,大人。请跟我来。」

索尔戴着面具,什么神情都看不出来,周身的气氛也没有半点变化。他顺从地跟上了霍娜,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霍娜想的不错。毕竟宫里各个都是贵人,见面礼都已经放在了索尔的房间里,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排场,已经是给够了面子。明天宴会上再见一见,客气地聊几句,那就够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横生事端。

这一日,众人心思各异,宫内宫外,暗流涌动。

而处于风暴中心,身为权力的棋子的索尔本人,却待在为他安排好的房间之内,半步都没有离开。

次日,宴会厅。

哈里夫早早地达到了这里,摆出一副主人的模样,接受着前来参加宴会的大臣与贵族们的问好与恭维。不仅如此,他派的马车也早就到达了索尔所在的宫殿底下,比他那个弟弟快了不知道多少。

前来的大臣基本是贵族派成员,对哈里夫的态度两极分化。有的早就将他当作了未来的国王,言辞之间满是恭敬,有的却只把他当作尼塔苏落家族的傀儡,眼底是藏也藏不住的轻蔑。

「大王子殿下日安。」

「这场宴会操办得相当隆重啊!殿下实在是费心了。」

「殿下,先前聊起的关于中部的军备一事……」

哈里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在这里谈论政事。一边低声问身边的随从:「父王怎么还不来?不是让人去请了吗?」

「陛下不在寝宫里,十有八九是在王后那边,您看……」

「……那就一起请过来。」哈里夫咬牙切齿道,「把高台上的另一只椅子也摆上去!」

又是那个女人!

哈里夫表情不显,内心却无比厌恶。

如果和父王坐在一起的人,是他的母亲,他又何至于努力到死,也不被父王看在眼里?

父王的眼中只有那个女人生的孩子,而他的母亲眼里只有王位。

哈里夫,不过是个打着魔法师旗号的草包王子罢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身为大王子,有着太多旁人羡慕不来的东西。地位、钱财、名利可这些,不过是父王暂时赐给他的东西。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是个肮脏的私生子,而鲁伯特三世巴不得从未有过自己这个儿子。母亲一旦发现他没了争夺王位的价值,在家族利益面前,他不过是个弃子。

他走在钢丝绳上,一招不慎,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到头来,好像只有手腕上的这个小小的星图,是独属于哈里夫自己的意义。

然而,宫廷大魔法师一脉是绝对的王室派系,注定不会成为他的老师,授予他知识。至于去往国外求学?别开玩笑了,母亲绝对会大发雷霆。

他没有半点学习魔法的途径。长到这么大,能够吹嘘竟然只剩下了天赋。而这点天赋,对于马尔库斯之外的人来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这么多年过去,真正对他的魔道之路有所帮助的,其实只有那么一个人。

哈里夫思绪万千,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坦白地兰生更新说,与她初见后,他从暴怒之中缓过神,才突然意识到那是多么宝贵的机会。他欣喜若狂,想尽了办法要见她第二面。

可那个女孩,似乎是他的好弟弟身边的人。他送过去的东西,她看也不看一眼,柏伊斯的礼物却摆满了整个客厅。

什么都是他的。

父母亲情,兄弟友爱,出色的手段,众人的恭维。

只有哈里夫,在被这个温馨而甜蜜的家庭笼罩的王宫之内,他只能蜷缩在光芒照不到的阴影里,忍受着母亲那如鞭笞般的一句句「期盼」之中。

他看着眼前一众对着他假笑的大臣,内心冷笑连连。

真当他傻,看不出来吗?

可若是撕破脸皮,连这点最后的体面也不要了,他还剩下什么呢?

哈里夫也摆上一副温和的笑脸,眉眼之间和柏伊斯无比相似,笑得却比谁都声嘶力竭。

他与身前这几位贵族男女打完招呼,就瞥见一辆熟悉的马车悄然在宴会厅前停下了。

沙芭赛蒂·尼塔苏落身穿黑色的古典长裙,围着一条同色的面纱,显得无比神秘,身材丰满而性感,吸引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尽管大多数人都知道她与鲁伯特三世的事,但这件事并不光彩,当事人似乎也不打算公开与哈里夫的母子关系。就明面上来说,她是位未婚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