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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俄斯无比庆幸自己戴了张面具，因为她的眉毛已经高高抬起。否则此刻还真说不准是否会就此露馅。

很快她表现出了演员应有的素养，不无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路易？谁？」

「小姐，小姐。」利维坦的声音此刻已经低了八度，这让它听起来就像一个假装严肃的儿童，「你没必要装傻。这太明显了，太明显了。」

卡俄斯实在没明白究竟是哪里明显。不过，身上竟然有件事物能让人直接联想到路易，这毫无疑问是无比恐怖的事。于是她闭上嘴，打算等利维坦和诺厄好好为此解释一番。

然而诺厄将扯开线的手放了下来，继续目光涣散地注视前方，似乎并不打算对此做过多解释。利维坦则是连跳动的幅度都小了不少，就好像在畏惧着什么一样，连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战战兢兢。

卡俄斯礼貌地等待了片刻，发觉眼前的两位抛下问题就直接陷入了沉默，完全没有要继续说两句的打算。她只能主动开口：「……所以你说的路」

「嘘！嘘！」利维坦赶紧用触手疯狂抽打诺厄的肩膀与脸颊，发出急躁的「啪啪 」声，无比惊恐地说，「你不知道连续叫他三次就会他知道吗？！别害我！别害我！」

卡俄斯足足回忆了一分钟，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个设定。似乎当时还是塞西尔告诉她的，她一直觉得有点离谱，听过就算了，完全没当回事。但看利维坦这恨不得把触手都埋到诺厄头发里面去的阵仗，她觉得自己可能不得不信。

「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利维坦嘟嘟囔囔地说，「被骗了还是被玩弄了？算了，活着就是胜利……听好了、听好了，你刚刚那一手别随便用了，明白吗？和他……和他有仇的人一眼就知道你和他有关系。你也不想因为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这话听着新鲜。」卡俄斯下意识敲了敲自己的手杖，「他的仇家还有活着的？」

「有，怎么没有。你知道他这人做事不计后果，突发奇想把人放生的情况也是有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识好歹的，明白吗？就是有些人死里逃生却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卡俄斯好心提醒不太精通人类语言的章鱼。

「……总之就是这样。简化瞬发法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和他关系不浅。你学这一手也不容易吧？用在生死时刻，平时不要随便使用。」

卡俄斯听着不免觉得有些感动。虽然不明白诺厄与利维坦和路易之间究竟有怎样的爱恨情仇，但是就目前看来他们是真的在担心自己因路易而暴毙身亡。但「会简化瞬发法阵等同于和路易关系匪浅」一事让她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其原理不过是条件反射，哪怕路易是开创者，也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想得到。

「不容易……？」卡俄斯抬头想了想，「好像还行。」

不就是一直重复那番动作吗？练到后面也熟能生巧了。

「……你学了多久？」

「差不多……一周？」

接着卡俄斯就听见利维坦发出了难以名状的尖叫，而诺厄也转过头，用无比复杂的视线看着她。

「一周！只花了一周！」利维坦伸出两只触手，疯狂抓挠诺厄白瓷般的脸颊，在上面留下道道红痕，「你为什么还沦落在外面当佣兵？！那个王八蛋没阻止过你吗？！他就知道把你藏起来，完全忘了要为你本身着想吧？！」

卡俄斯听得目瞪口呆。

你认真的吗？明明她当时训练的时候不停被路易嫌弃速度太慢啊？！

第0191章 185 咒言阐明真理（下）

卡俄斯开始仔细思考事情始末。她并不认为自己在学习魔法一事上有多么突出的天分，不然理论考试的雷系第一名就应该是她而非旁人。硬要说的话，不过是作为现代人，比旁人多了一份将知识点转化成能够理解的内容的能力，再者就是能够一次性接收大量的信息流罢了，这些都无关紧要。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这就够了。

「对了，您起初让我施法的目的是什么来着？」她问道。

「哦，差点忘了。」利维坦说，「你应该知道语言学派的研究吧？」

卡俄斯当然知道。迄今为止，魔法被分为六大学派。按照其产生的先后顺序，分别为元素学派，创造学派，语言学派，占星学派，防护学派，领域学派。每一学派的至高权威，被所有魔法师尊称为「君主」。元素学派是最早诞生的学派，其创始人即为那位伟大的魔法导师，《初等元素论》的初代编者，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而第六领域学派作为新起之秀，其创始人与当届君主皆为贾斯帕院长。

语言学派是第三学派，其研究内容以古语言和异种族语言为核心，探寻能够连接以太网的咒言，也就是所谓的「吟唱咒语」。早在数千年之前，魔法仍是复杂晦涩如神学的时候，人们需要借助一些蕴含以太的材料、配合吟唱与动作来完成施法，彼时无人不知语言学派的威名。而随着时代变迁，占星学派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他们第一次认识到星图对于人类的重要意义，开创出了以体内魔力纹路直接转化元素力而施法的先河。自此，语言学派逐日衰弱，直至今日，它只在施展某些特殊魔法时才会被想起与运用。

当然，如果魔法造诣高深到一定程度，自然也可以通过咒言连接以太网，来获取一些需要的知识，只要能付出相应的代价。但那至少得是六星以上的魔法师才有资格考虑的问题，绝大多数人类终其一生也不会和语言学派扯上什么关系。

卡俄斯认识的学者不多。其中克莉丝汀是位标准的前沿学者。她一向不认可语言学派，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她甚至认为魔法师协会早就该取消这一学派，而不是出于历史原因考虑，一直把这堆搞不出任何有效研究还吃白饭的东西留着当吉祥物。

见她点点头。诺厄便将视线移了过来，漂亮的紫色眼瞳沉而静地望着她，指尖勾住了嘴角的一根丝线。利维坦突然不动了，它将手脚规规矩矩地垂了下去，这让它看上去简直就像个普通的章鱼玩偶。接着它开始发出声音，那些音节古老而晦涩，抑扬顿挫、排列工整，乍听之下如同一首年代久远的赞美诗，但却让人不寒而栗，每一次发声都能听见来自远古或是时间缝隙中的呓语。

又或者那是天空坠落、地壳崩裂的奏鸣？卡俄斯不由得出了神，发散思维地想到。在利维坦如咏叹般的音调中，诺厄向卡俄斯伸出了手。

那似乎是个再绅士不过的动作，但由于卡俄斯在发呆，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回应。于是诺厄不由分说地伸长手臂，直接将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相扣，掌心牢牢地紧贴着。至此卡俄斯仍旧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在掌心相接的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奇妙的流动，于自己体内开始无声地迸发。她「看」见了那些精巧而复杂的纹路，「看」见浩瀚如巨洋的魔力，「看」见那颗滚烫而不息跳动的巨龙之心。那首赞美诗仿若穿越了身体的屏障，在大洋表面掀起了一阵遮天蔽日的海啸。它覆盖了全部的纹路，一刻不停地从心脏中透支着力量。

一瞬间，于烈日照耀下的茫茫黄沙，突然被阴霾彻底笼罩。天地于此变色，雷电蛇行于翻涌的黑云中，沉闷地擂鼓。

卡俄斯有些懵了，她抬起头，看向那压低的层层乌云，只感到无比的亲切与触手可及，似乎它们就是她的造物。

再然后，诺厄伸出另一只手，按住了卡俄斯的中指与拇指，不太熟练地帮她打了个无声的响指。

雷鸣暂歇。一刹那，天光大盛，无数金色电光嘶吼咆哮着自天穹坠落，撕扯整片荒芒的沙漠！

「六星雷系魔法·天罚」！

那是如神明般的伟业。雷霆散去，唯独在卡俄斯的指尖留下了噼啪作响的电流。

「如你所见。」

卡俄斯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她呆愣地转过头，发觉诺厄已经将手收了回去，而利维坦也早已恢复正常，继续手舞足蹈地跟她说话。

「刚刚诺厄探寻了一下你最近的魔力纹路，就帮你直接还原出了想要施展出来的魔法。」它说，「没有构造任何回路，只是单纯撰拟了相应的咒文。很神奇吧？」

诺厄没做声，缓慢地用食指敲了两下利维坦的脑袋。

「……哦、哦，对，差点忘了。刚刚他用了大型幻境魔法，周围没人发现这里的情况，也不会有人受伤。」利维坦顿了顿，「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幻境魔法只对智能生物有效，那些小动物什么的我们可就管不上了」

卡*16s43s11*俄斯：「……按照您的水准真的有必要请什么护卫吗？」

诺厄缓慢地眨了眨眼，好像听不懂卡俄斯在说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卡俄斯简直难以理解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语言学派的研究已经离谱到这种程度，单靠撰拟咒言就能直接代替魔力纹路，如此轻松地完成六星魔法？那占星学派到底优化了个什么玩意儿？这不是学术倒退吗？

眼前的这位诺厄又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轻而易举借助她的元素力施展六星魔法，说明他的星级绝对不止于此，而那样的魔法师全世界一只手都数得出来……难道他是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