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书厚度与砖头也实在大差不差，卡俄斯神色严肃地接过，怀着近乎虔诚的好奇心，翻开了这本书的第一页。

「……」

「…………」

见卡俄斯翻阅页数的速度逐渐加快，眉头也越皱越紧，路易疑惑地凑到了她的脑袋边上。

「是觉得难吗，卡俄斯？难的话可以问我哦？」

「……目前倒不是这个问题。」卡俄斯努力斟酌了一下词句，「这本书是谁写的？这个字……很有特色。」

这么说还是太保守了。

准确地说，是完全无法辨认。每一个笔画都落在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方，比她用左手写出来的字都要天马行空。

路易的表情瞬间就跨了。原本总是无比自信地翘起的唇角，在那一刻也耷拉了下来。

「……写的。」

「什么？」卡俄斯没听清。

「……是我写的。」

尽管音节几乎完全被隐藏在银发青年的嘟嘟囔囔之中，但卡俄斯还是依靠着那卓越的听力成功辨认出了信息。

她适时地沉默了，大脑迅速运转，试图努力完善一下自己的情商，成功在此刻说出能够缓解气氛的语句。

路易的视线移到一边，白皙的脸颊都染上了一层薄红，找补一般地说道：「这是我当时的学习笔记，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现在的字比这个要好看多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激动。」卡俄斯赶紧安慰自己这位小教授，「现在的字挺好看的，大家都有年轻的时候嘛！刚刚都是我失言了，我不知道那个是你写的……」

「道歉没用。」

路易将视线转回了她身上。他原本就俊美得不像个人类，唯有在那张脸表情生动的时候，才有几分鲜活的「人气」。可如今那锋锐而冷淡的眉眼收敛笑意，血红色的眼珠隐藏在银色的发丝之后、沉沉地看过来，薄唇也冷淡地抿起那陌生的样子，卡俄斯竟无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这可真是太新奇了。路易从来只会让她生气和无奈，却从未让她感觉害怕过。

于是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干巴巴地憋出一句：「那……那怎么办？」

她自请罚抄五百遍本书内容？

「是啊，怎么办呢……」银发青年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似乎是在笑。

他再次翘起了唇角，但神情却依然冷淡。

「想要我原谅你，就亲我一下。」

「……」

卡俄斯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宕机了两秒，直到看见路易眼底促狭的笑意，才回神：自己这是又被耍了。

「……路易教授。您就不能换一个更加正常的要求吗？你明知道这传出去会造成不良影响。」

「不，我不知道。影响什么的也无关紧要。」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在乎。」

我在乎！卡俄斯在内心呐喊。

但是和路易讨价还价是没有用的，因为他的下限比卡俄斯低了不知道多少。她只能妥协地点点头，接着朝路易伸出手。

对方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她的之上。

在路易的注视之中，她牢牢托住青年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低下头、轻轻吻住了他的指尖。

他血色的瞳孔骤缩。

而此刻，窗外微光熙然，恰到好处地融化在少女的脸颊上，连细小的绒毛都变得极为清晰。他看见那双灿金色的眼瞳挣脱出迷雾，从层层雾霭之中直白地射向他，如同光辉照耀大地般明亮夺目。

指尖与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

可那股即将溺毙一般的窒息感，却在她的视线之中愈演愈烈，几乎连心脏都要停跳。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滞涩。

少女的唇瓣在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这样可以吗？」卡俄斯不确定地问。

她早就松开了手，可路易却还维持着原本的动作，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彻底僵硬在了原地。

半晌，他的指尖终于颤抖了一下，随即便如同受了刺激的蚌肉一样，瞬间将手指缩了回去，整只手收成了拳头。

他没法控制自己。那冰凉的肌肤在此刻变得滚烫无比，脸上的红晕更是将整张脸都染成了晚霞一般的色彩，一直烧到耳根。

他这副样子实在超出了想象，直接把卡俄斯看懵了。

「那个……」她试探地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手还没有触及到对方的身体，空间突然出现一阵熟悉的波动，魔法阵再度出现在路易的身后。可还没等卡俄斯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头也不回地窜进波纹中，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手还伸在半空的卡俄斯：「……」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他怎么走了？

她相当纳闷不是路易让她亲的吗？难道必须要亲脸颊不可？她到这时候还讨价还价惹他生了气，所以他才不打算继续教了？

……如果真是那样，那不知道贾斯帕学院长能不能大发慈悲，给她换一个更加靠谱且正常的导师。不用这么厉害的也无所谓，只要比她厉害一点就行了。

鉴于路易的行为向来无法理解，卡俄斯很快就收了心，不再去思考与他有关的事。她将视线重新放回刚刚被放在一边的、那本路易的「学习笔记」上。

再度翻开，大概是套了一层滤镜或者称之为「有色眼镜」更加恰当原本看上去只是变幻莫测的字迹，竟然无端显露出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肆意感。笔记的形式类似于日记，大约就是今天学了什么，明天又要学什么，偶尔还夹杂了一些学习时的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