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空气都变得艰涩而沉重，让人近乎喘不上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终于动了一下。

她的手杖在地面上不轻不重地一敲，嗓音也不急不缓：「……欧文，你要只是招惹我，那今天就算了。」

在下一个瞬间，无形的力场以她为中心层层荡开。巨大的压迫力让那几个贵族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依靠身边的物品撑住身体。

「但你自找麻烦的本事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不少。既然你不想讲道理，那就拳头说话。」少女的声音冷得仿佛都能掉出冰碴子，「训练场还是决斗场，选吧。」

这话的意思是，生斗还是死斗。

即便少女的面容看起来再和善，在此刻的气氛之下，也被映照得宛如一只狰狞的恶鬼，正慈眉善目地露出獠牙，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吞吃入腹。

疯了吗？谁会和五年级的「导师制」学员打架？！

欧文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那几个贵族更是吓得连腿肚子都在发抖，却还有不服输的人出头喊道：「可……可地方本、本来就是我们预定的！你这是要以强欺弱吗？！」

卡俄斯的眼珠朝那边一转，再次把说话的人吓得够呛。

「劳驾，把眼睛睁大点。我刚刚都要走了，是你们的侯爵阁下非要拦住我。你们用贵族身份压我就是合情合理，我说要打一架就他妈是『以强欺弱』？」

就在这时，一只手亲昵地搭上了卡俄斯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

「好了好了，卡俄斯。你气得都说胡话了。」柏伊斯安慰完，又对那几个贵族问道，「听你们刚刚说，预定这里的位置费用不低？是多少？」

还没等对面回话，他就笑着摇摇头：「算了，不管是多少。我出十倍，够兰生制作吗？我只想和卡俄斯待在这里一起喝茶，麻烦各位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说到最后，竟然有了几分无奈与讨好的味道。

好话歹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是吧？！

眼瞧着这个红发男人满脸善解人意的模样，贵族们就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无比憋屈。偏偏那个断了一条腿的黑发少女还警告一般地看着他们，仿佛下一秒就有五六个瞬发法阵把他们轰成渣滓。

「等会儿。」突然，黑发少女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瞪着眼睛问道，「夺少？几倍？」

十倍？！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啊？

欧文的声音再次沉沉地传来，他自嘲般笑了一下：「你和她是什么关系，让她这么维护你？」

边上的人都快要哭着求他闭嘴了，但他似乎并不害怕少女所说的「打一架」，反而对柏伊斯说的话尤为在意。

「什么关系？」柏伊斯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一生的挚友，这样够吗？」

金发青年那张俊秀的脸蛋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柏伊斯身边的黑发少女，近乎是乞求地望过去，似乎期待她能够否认这个身份。

卡俄斯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是对于他刚刚的问题皱起了眉：「我警告你，欧文。没有下次了。否则我就把你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她说得比较保守。她其实更想说拿他的头骨盛酒喝以增强气势。

但是卡俄斯不喝酒，所以还是算了。

如果这句话换成别人来说，那可能会被当做是个神经病。但卡俄斯于决斗场上，连眼睛都不眨便一刀砍下塞西尔的头，那个场面实在太过震撼没有人敢当她在开玩笑。

「听懂了吗？」见他不说话，卡俄斯又问他身后那几个贵族，「没听懂，我再说一遍。」

他们点头如捣蒜，一个比一个应得勤快：「听懂了听懂了！」

随即便一个一只手臂拉住欧文，又是劝说又是拽人他要是再不为所动，他们就要给他跪下了。

欧文深吸一口气，在同伴们的劝说之下，将紧紧攥住的拳头缓缓地松开了。

这一回，他并没有再看卡俄斯。仿佛无法忍受一般，拨开周围人拦住他的手，转头便走出了玻璃花园的大门。

全程连迟疑都没有。

其余人面面相觑，也都一个个狼狈地跟了上去，生怕被其他人留在这里直面风暴。

等到那些人全都散了个干净，卡俄斯才彻底放松身体。

她弯下腰，揉了揉自己因为长时间僵硬的姿势而止不住疼痛的左腿，接着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刚刚的座位上。

柏伊斯自然地扶住她，单手支撑住她整个身体，将人缓慢地放回了椅子。

「谢谢。」道完谢，卡俄斯又是一声叹息，「真对不起，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让你看这种闹剧。我和那个为首的欧文有些矛盾……」

「是吗。」柏伊斯对此似乎不甚在意，也顺势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上，「没听你在信里说起过。」

「毕竟这件事说来实在是话长，而且听了容易生气。」

「没关系，今天还有很多时间呢。比起在信上长篇大论，还是口头描述更方便吧？」

「说的也是。要是真的写成信，不知道又要写掉多少纸。话说回来，我上回见到他还是决斗当天的事，感觉他那会儿挺正常的啊？今天怎么跟吃坏东西了一样？」

「……」柏伊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卡俄斯，「也亏你发现不了呢。」

「……嗯？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还真是受欢迎。虽然早有预料，不过一次性遇到两位，已经有些超乎想象了。」他轻轻地叹着气，似乎是在不满。

「……啊？」

卡俄斯满脸不明所以，显然是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受欢迎？什么时候受欢迎了？学院里的人看到她都恨不得绕着走……

柏伊斯事务繁忙，接下来很快又是午餐时间，因此再次聊了一段时间的天之后，他便依依不舍地和卡俄斯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