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把谢兰淑放下来,又帮他调整好姿势,就坐在床边守着他。
谢兰淑自知疼痛难忍,脸上肯定很不好看,就不想让陈岚待着:“妻、妻主,我想吃面,妻主去做好不好?”
陈岚没走:“小厮们会做的,我在这里陪你。”
谢兰淑又疼又害怕,其实也不愿意陈岚走,就紧紧地拉着陈岚不松手。
没一会儿产郎和孙麽麽都来了,要把陈岚赶出去。陈岚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只会添乱,就出去了。
“兰郎自己要坚强些,我在外面等你呢。”
谢兰淑不舍,但他也不想真的让陈岚看着他生孩子,只好应了,放她走。
一直到夜幕微微白,谢兰淑的叫声从高昂到低低的,还没有生出来。陈岚很担心,就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班是必然上不了了,就叫人去告了一日假。
等到东边的太阳跳出来,终于听到一声啼哭。产郎们手脚麻利地洗好了孩子,让小厮把他抱出来让陈岚瞧一瞧。
是个男孩儿。
陈岚不喜欢男孩儿,即使是她的孩子,她还是很难生出喜欢。看了一眼就瞥开:“风大,别着凉了,抱进去吧。”
众人很有眼色,没有再道喜,绿枝在产房外和韦医婆站着等候,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也不可能去指摘主人家,毕竟这都是正常的。
谢兰淑痛了一夜,知道自己生了个男孩儿,哪怕还不知道陈岚的态度,他也已经很崩溃。
如果他生不出另一个,就这么死掉就好了。妻主品性良善,一定会记着他,一定会善待那个活下来的孩子。
谢兰淑很绝望,他很怕另一个也是男孩儿。他怀了这么久,陈岚那么辛苦地伺候他,他就生了两个男孩儿!
两个男孩儿!一点用都没有。谢兰淑的眼泪都流干了,此时也再流不出来。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生了。
孙麽麽瞧得分明,怕谢兰淑就此泄气,可真的会死人。他急得又往谢兰淑嘴里塞了一片老参片。
“如今总算是开怀了,生下来都是好孩子。老夫人都喜爱的,谢侧夫可莫要泄气。”
见谢兰淑还是蔫蔫儿的样子,他不得不加了一把重药,靠近谢兰淑的耳边低声说:“谢侧夫,老夫人暗地里托我传话。他老人家说了,只要生下女孩儿,就扶您做正房。”
“谢侧夫可加把劲,总有生得出来的时候!”孙麽麽突然放大了声音,把产郎们都吓了一跳,众人都打起精神来。
谢兰淑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又有了劲儿,听着孙麽麽的号令调整呼吸,另一个孩子很快就顺着开了的口子滑出来了。
产郎们麻利地撕开了胞衣,惊呼:“是小小姐!侧夫大喜!是小小姐!”
谢兰淑这次彻底松了心神,缓缓地做了个笑脸,就累得睡过去了。
孙麽麽探查了他的鼻息,又看看肚子上的口子,没有大出血。就放心地让他睡着了,收拾了一下产房再让医婆进来把把脉就稳妥了。
至于能不能扶正房,其实孙麽麽也说不准,只是瞧着谢兰淑实在可怜,怕他年纪轻轻就去了。
虽然许父确实也露过一两句那个意思,但随便传主人的话是大忌。孙氏立身正直,不怕许父知道,他也已经做好了被罚的准备。
谢兰淑终于把另一个生出来了,陈岚很开心。小厮把女儿抱到她跟前,她细细地瞧了好一会儿,不敢抱她,就让人把她抱下去喂奶。
众人纷纷道喜,陈岚一挥手,让春雨都给他们发双倍的喜钱。
产郎们拿了双倍的赏赐,都没有立即走,还要趁着腹侧的创口没有完全闭合,帮谢兰淑把创口清理干净才能离去。
韦医婆进去把了脉,看了谢兰淑的创口,这么长的口子已经闭紧,没有再漏出血肉。
陈岚没有立即进去看谢兰淑,她知道男人生孩子的创口很大,怕她带了细菌进去,影响愈合。
等韦医婆出来,告诉她谢兰淑产后状态还不错,创口也已经闭合。陈岚就放心了。
又把韦医婆说的月子期间的注意事项记下来,让人送走了韦医婆陈岚就回去睡觉了。精神紧绷了一晚上,如今放松下来,
她也有些困了。
陈岚的奶水还没有停,听说母乳也可以喂孩子的,但她不打算用来喂孩子。谢兰淑生了孩子,还是先让他补补吧。
临睡前陈岚又让春雨发了一份喜钱,让她管住下人的嘴,生的是姐姐和弟弟。
哥哥天生就比弟弟难做,人们总是天然地要求大的让着小的。
陈岚不觉得这种背景下女孩子有什么需要男孩让的,做弟弟总能少做点,少一点责任,多一点宠爱。
许父听闻这事也没说什么,吩咐众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这一辈女男序齿是分开的,左右都是二小姐和大少爷,乱不了。
因为陈岚还没有娶正夫,理论上还是要叫她三小姐,众人只好称她的孩子小小姐和小少爷。
谢兰淑醒来之后就听见绿枝的抱怨,虽然燕草在一边拦着他不让说。
但绿枝总能听到下人传三小姐给寿安堂那边的鳏夫送东西,不愿意再让谢兰淑稀里糊涂的,把生产那日的事通通说给他听。
谢兰淑明白了,也不敢再和陈岚提扶正的事。
谢兰淑生产的第二日,孙氏就去向许父告罪了。再如何,孙氏也到底是犯了忌讳,许父就让他好好伺候谢氏的月子,末了再去庄子上待几个月。
到了孩子满月那日,国丧未过百日,陈府也没有特意张扬,只请了几门近亲聚在一起吃饭。
张秋雨也来了,不过他没有到前边去,只和谢兰淑吃了一顿。张秋雨有心说些事情,但见谢兰淑神思恍惚,生孩子到底是鬼门关走了一趟。
再说他的事也不很紧要,说不准要惹谢兰淑动气,也就作罢了。
谢兰淑出月子这天早晨,孙麽麽就去庄子上了。老夫人说是孙氏离家已久,要给他放假。
在老夫人身边做麽麽体面还是回乡下做老头子体面?谢兰淑不相信孙麽麽连吃杯满月酒都等不及,孙麽麽果然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