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岚在工位上摸鱼的时候总感觉同僚们时不时打量自己,虽然陈岚不惧她人的眼光,但总觉得怪怪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和赵宝珠发了点牢骚。谁知赵宝珠突然被米饭呛到了,咳了好一会儿,陈岚给她拍了拍背顺气。

待赵宝珠把米粒咳出来了,她才故作姿态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份小报,也不言语,就这么递给陈岚。

陈岚眉梢一挑,接过来看“中秋佳人偷相会,此情更应与月圆。”还配了彩画:一黄袍女子含情脉脉地抬头看着青袍女子低头笑语,背景还把府门画进去了,牌匾上赫然是两个大字:徐府。

“天杀的!真的没有人管管她们吗?!就没有别的事写了吗?!”陈岚咬牙切齿地在桌上锤了一拳。

“对着小孩子也能造谣?!一点道德都没有!她们怎么不敢写你?真是柔茹刚吐、欺软怕硬!”

赵宝珠差点又被呛到,又不好在陈岚气头上说前几日因为她言行粗狂所以也被小报记了一笔“青梅相倚年华长,行路接袖共语私。”

只好劝陈岚:“左不过几句话罢了,众人笑一笑事儿就过去了。”

陈岚看了赵宝珠一眼,没想到还能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舍小我取乐众人的话。她还是不放心,匆匆吃完就要回工位写信给顾修。

小孩子自尊心强,万一同窗们开玩笑上火了她想不开可不好。陈岚写了满满一张纸劝慰她不与一般人计较,她们二人的清白她们自己知道就好了。

思索了一会儿,陈岚还是不能放下,她也要订一份小报监测舆论!免得下次被人笑话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

顾修接到信,被自己臊得脸红。怎么能因为一己私欲玷污陈姐姐的清誉?陈姐姐明月朗朗,怎会与她一般?

她想到昨日赢得的双鱼佩,想到夜里腿间的濕黏。不能再想下去,她不能。

顾修默默把信收起来放到匣子里上了锁。又找了一张信纸,沉思许久才落笔。

在顾修的家乡,十五岁的少年都可以成婚生子了,也就是她如今身份不同了,否则顾父早就开始张罗了。

而在陈岚眼里,她还没长大。做小孩子也挺好的,顾修不欲打破陈岚对她的好印象,就永远做她的妹妹罢。

谢兰淑今日晨起被灌了一碗茶,又有些小脾气,就没有再睡回去。在书房理账时小厮突然来报,门外有个自称谢侧夫家里的男仆来找。

谢兰淑笔尖一顿,把笔搁在笔架上,绿枝也停下了要翻页的动作。

昨儿个谢兰淑才遣了绿枝去送中秋节礼,若有甚么,昨日必定说了。如今这遭恐怕是有甚么意外。

谢兰淑和绿枝对视了一眼,就开口:“你让燕草去看看吧,若真有什么事,把他领来说与我听。”

绿枝领命去办。

谢兰淑也没了算账的心情,张秋雨总是这样,每当他觉得日子好过了,就要闹出什么事。

谢兰淑已经习惯了生父的不靠谱,但他现下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埋怨: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安生过日子呢?

谢兰华失过父亲,前世张秋雨病重时一心一意地侍奉汤药,张秋雨的逝去时真心实意地悲恸过。他有心劝一劝谢兰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燕草带着人进来了。

谢兰淑打起精神看了这粗使郎一眼,确实是燕草说的精明强干的样子,就叫他起身回话。

粗使郎只是被牙婆粗粗调教过,并不是很懂礼仪,毫不顾忌,问什么就说什么:“昨儿个夫人托绿枝来送礼,老夫人就嫌布匹花色不够鲜亮。待用了午饭,老夫人就叫奴陪着去看料子。”

见这人总说不到重点,燕草瞧了眼谢兰淑的神态,也就没有打断他,只由他说下去。

“…看完了料子,老夫人说要制衣,常去的裁缝铺子早关门过节了。老夫人不耐烦等,要到城东去瞧…”

燕草见谢兰淑的耐心好似告罄,便打断了粗使郎的话头:“问什么说什么!莫要啰啰嗦嗦净扯些没用的!”

“正是哩、正是哩,正是裁缝的事哩!那裁缝要二两一件成衣!老夫人咬牙给了,又说今日就要取,那裁缝也应话‘明日来拿’。今日奴一早起惦记着二两银子的成衣,推门唤老夫人去拿,老夫人不见哩!”

谢兰淑长出了一口气,总算知晓看起来精明强干的粗使郎会和张秋雨合得来,原是废话太多,二人才合了拍。

“所以,昨日你侍奉老夫人睡觉时他老实睡下了,今日一早却不见了是吗?”谢兰淑尽可能不咬文嚼字地问了他一遍。

粗使郎不知道主人家为什么突然问到睡觉的事,但有什么说什么:“不是哩,昨日拜了月亮,老夫人说没个女人旷得很,他自要吃酒。让我尽管去睡觉,我便去睡了。”

谢兰淑闭了闭眼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你早上起来时,院子里可收拾过了?还是乱糟糟的?院门可开着?”

“和我去睡觉时差不多哩,不很乱,老夫人也没收拾。院门自然是关着的。”粗使郎勉强有些眼力,努力把话说明白。

那谢兰淑就知道了,张秋雨可能又追着那个女人跑出去了。

他极力忍耐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告诉粗使郎没事,让他守着院子正常起居,不要让别人知道张秋雨不见了。

“那衣服还取不取?昨日给了一两定金,取衣服还要一两呢。”粗使郎很执着,二两做的衣服才是他最关心的。

谢兰淑让燕草去取一两:“你自去取了,仔细过了水,好让老夫人回来就能穿上。”

这下粗使郎无事了,燕草就引着他出府去。

待人走后,谢兰淑终于忍不住,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地砸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茶叶也飞得到处都是。

在门外守着的绿枝见状并不讶异,取了扫帚来扫,又拿了抹布仔细擦干了水渍,不敢假手于人。

谢兰淑的怒气未散,谢兰华却在此时想起了一些事【小兰淑,爹在时我不好动土,如今爹不在,咱们去挖金子罢。】

谢兰淑只觉他痴心妄想【为何白日发梦?哪里会有金子给你挖?少添乱!】

【真的有。在爹住的院子底下,当时我不好说,反正咱们拿着金子也没处放。如今你使得金子了,咱们去挖出来吧。】

谢兰淑帮陈岚打理账册,这几个月把许多商铺换了经营,赚了不少钱。若他有了金子就可以买铺子做自己的买卖了。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谢兰淑想起那溢价的两百两,怪道这人舍得。

也不再多想,立即让绿枝找人去绊住粗使郎,他和绿枝二人去挖金子。

谢兰华没有异议,看来他二人果然能搬动那地下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