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想着有段日子没去北山了。

外面的天气还挺凉爽。

他去北山,湿漉漉的沉重脚印、咯吱咯吱的踩碎枯枝声、周围满是静谧到有些孤寂的氛围。

许淮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他对着两块墓碑说了很多话,风刺激的他脖颈都有些冷了,只有他嘴角的香烟燃烧得像朵橙花,是漫无边际的枯色中唯一色彩。

“……要是你们还在的话。”他把花束和烟摆在墓碑前,好半天才说了一句,“挺想你们的。”

许淮在墓碑前伫立很久,伸手抚去碑前残留的些许青苔,抹了一手湿凉黏腻,触感凉的他手心发麻。

他说了很多闲言碎语的生活片段,但说的都是自己过得很好。

许淮准备下山,突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传过来。

“淮哥!”闻雀见到他就松了口气,伸手想去摸肩膀,“这么久不回去我以为你……”

许淮往旁边躲了一下:“别碰我。”

闻雀的手僵在半空中,尴尬的收回去:“等会儿好像要下雨。”

许淮应了一声,他把双手插在兜里走下山,身后的闻雀紧跟在身边,小心的问他:“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许淮专注着走路,他只是不想在爸妈的墓碑前和四个男人有牵扯。

闻雀什么都问不上来,有些委屈的走在他前面探路,时不时提醒他注意泥潭、石子。

山下的景色很宽阔平坦,路虎揽胜、西尔贝、迈巴赫停在那里,较远距离的是一架螺旋桨静止的直升飞机。

“回去吧。”唐耕雨还站在车旁,他仔细端详许淮的脸色确定没异样才放心,“今天还要过节呢。”

虽然日期迟了点,但是许淮倒没什么兴趣,他心不在焉的点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声音

“我他妈就不爱和你说话,死书呆子。”孟绍安还在和身旁的季游吵架,满脸不耐烦,“你说你开什么直升飞机,光是申请航线就麻烦的很,等会儿许淮回来你要让他坐你这破飞机啊?像我们一样都开车不就行了。”

季游手里拿着遥控手柄,冷淡的看一眼他们开的车子:“车尾气难闻,遇到堵车还要等。”

“有病吧你,这条路都是我公司修的,还能堵车?”孟绍安和他吵了两句,回头瞥见许淮过来,赶紧走过去搭他的肩膀,一脸开心,“老婆,今天我给你做菜怎么样?”

“你确定?”闻雀冷哼,“上次让我教你做菜还把厨房炸了。”

“死麻雀闭嘴,没你的事!”

季游见他们又要吵起来,自顾自的用手摇着控制手柄,直升飞机里立刻跳下一个机器人,圆柱形白色身体胖嘟嘟的很可爱,底下的滑轮挪动着躯体来到许淮面前,机械的声音响起来:“先生,请您伸出手哦。”

许淮把手伸过去,机器人给他测量完心率等一系列基础身体参数,才对季游报告说一切正常。

身穿白色长袖风衣的男人这才露出点笑意:“你坐他们的车吧,我等下要去趟科研所。”

许淮上了路虎的副驾,唐耕雨给他系好安全带就调出中控显示屏的地图:“季游的心情不错。”

这话让许淮有点意外:“你看出来了?”

“嗯,他今天生日,很想和你过吧?”车内香水的气息缓缓蔓延,唐耕雨伸手推鼻梁的眼镜,专注的盯着前方道路,声音逐渐低下来,“应该说……不止他,我们也想和你多在一起。”

许淮盯着自己的手腕,刚才被Satan检测过的地方好像变得很热。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这四个男人养起来了。

*

孟绍安和闻雀还在厨房忙活着做菜。许淮想着下个月要出国打比赛,还是努努力学几句英语吧。

关于这方面,唐耕雨可是很乐意。他拿了两本书放到桌上,又邀请许淮进他的书房:“英语本和听力cd都帮你准备好,有哪里不懂就说,我还有点文件要处理。”

一张长桌坐两个人,许淮抬眼看向对面正在处理文件的唐耕雨。

他穿着黑色丝质家居服,手指攥着质感冷硬的金钢笔写字,腕部露出的青筋隐隐跳动。这份文件在他手里翻飞上下,很快就被叠放在一旁,沉静的面容没有任何不悦,鼻梁上的眼镜片微冷光泽转瞬即逝,轻抬的刹那把目光聚焦在许淮身上:“怎么了?”

许淮说了个一直以来都很疑惑的问题:“你出国不方便,没必要每次都跟着我去比赛。”

衣咦〝0⑶,㈦⑨⒍8二乙更多

他之前无意中听到过很多次唐耕雨和其他官员的对话。没办法,这人说话如今也不避着他,工作上不太重要的事也在电话里处理,难免会让他听到一些

【凭什么唐耕雨能进省委?就因为他爸之前在北京干过吗?吴书记,您可别忘了,这人之前在华盛顿干过什么,真以为我不知道】

【小刘啊,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别再提。耕雨能进省委是他的本事,他这辈子也就在省内做官,北京的仕途他是别想,你争什么啊?华盛顿的事也只是猜测,还没有证据】

许淮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也知道唐耕雨如今的仕途不如以往顺利,但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还顶着压力一次次和他出国:“不怕竞争对手再给你添堵?”

唐耕雨倒是淡定,翻着手里的资料,伸手拿过许淮的英语书:“再怎么添堵,也阻止不了我进省委。”

他说着就起身来到许淮身边,指着书里的习题:“这个应该填B。”

“看不懂。”

唐耕雨像是有和许淮说话的机会般高兴,轻轻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身体略微俯下去,声音很轻缓的说:“那我来教你?”

许淮抬眼看他,这人离得很近,呼吸都快喷到脸上了,那张温柔的观音面也漾起轻缓笑意,手指搭在他的肩上看似很随意,但指尖用了力,想挣脱还有点费力。

他看见唐耕雨俯身的动作幅度大了些,从脖颈处掉出来了项链坠子,模糊的光线下看不清,但仔细看是颗子弹被缀起来。

金属质感的子弹壳被项链吊起来挂在脖颈处,粗犷锋利的线条、微微流淌的光泽很是显眼。

许淮看见这东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还留着呢。”

“是啊。”唐耕雨摸了摸这颗子弹,“挺有纪念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