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秘书双手捂着额头,手肘支在茶几上,感觉这世界已经疯了,她好久才问:“是谁干的,老大还是老二。”
李少行:“都有。”
郑秘书很难置信,她心里雅才和人颂还是当初的孩子模样,她有些嗫嚅地问:“要帮你找法律支援吗?”窠睐茵阑
李少行:“这个不劳烦你费心……不过正好你在这儿,再帮我一个忙。”
郑秘书迟疑道:“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底牌,总之这种揭安董伤疤这种事情我不会再干,你答应过我不会当着她面说的……唉,算了,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尽量提吧。”髁睐因阑
李少行把她给的私立医院名片收好,现今人口数量逐年锐减,要想堕个胎还得层层申请,等名额都得等几个月,到时候孩子一大,就得从药流变成引产了,产妇产夫更遭罪,郑秘书当初帮合作伙伴的小儿子找的路子,据说疼痛小痊愈快,李少行谢过她,郑秘书抿了抿苍白的嘴唇:“这回我真得回去烧香拜佛了。”
李少行拍拍她肩膀:“我本来就难有上,就算有说不定也得畸形成七八条腿,又是这种情况下来的,你这是行善积德,赶紧去买彩票。”
郑秘书叹口气,本来是来兴师问罪的,摇摇头走了。
李少行的手机在健身房那时候就被摔坏了,他让张助理买了个新的送来,又换好电话卡,光是回消息回电话就回了一下午,报平安给岑妈还被骂了一顿,说果园里橙子石榴熟了要拿两箱给他,又从邻居那儿买了根山参来,结果一直找不着人,聊得李少行晕头转向,好不容易闲下来喝点茶水拉伸拉伸脖子,反复翻看了聊天记录,方以琮始终没给他打电话发信息。
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
李少行锁屏,躺在沙发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了不胡思乱想,冲了个澡出去赴了个饭局,荣安在某传媒旗下三个视频网站和几个论坛投的赞助要到日子了,他去谈续约与否的问题,结果到了地方话还没聊两句,两个宣传部的下属连带对方集团的代表都拿眼睛斜着偷看他,这简直让人如坐针毡,李少行咬牙忍着不适跟他们谈了十几分钟大方向规划,实在是难受得不行,第一次在谈生意的时候借口尿遁,烦得脑门疼,只想破口大骂。
看出李少行心情不好,两个下属还一脸“果然,信息素导致的吧”表情,对他又哄又顺气的,李少行更是脸黑成锅底,身上哪儿哪儿都酸疼得难受,他直接甩手走人,回到屋子里立刻打了电话让养生会所的派个按摩师过来。
客服:“您要男护工女护工啊?都是技巧好,有高级按摩证康复证的,不过男护工啊……”
会所客服看了眼刚才记下的地址,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然后说:“身高腿长点,A味儿十足,劲儿……也大。”
李少行知道这家没有上本垒的违法事,但是他们老板搞擦边行为有一手,漂亮男技师女技师都跟偶像明星似的捧着,一顿网红炒作搞得按摩现场像握手会似的,轻易还不按脚,粉丝来舍不得哥哥姐姐吃苦,花万把块只做点手部护理都是常有的事,可他现在想到alpha只觉得眼冒金星,憋着气:“来个手艺好的女beta,阿姨也行,我肌肉有点拉伤扭伤,别搞那有的没的。”
会所客服倒是很快读懂他的脾气,笑呵呵地安抚道:“嗳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这跟您开玩笑呢,李阿姨二十分钟就到,保证让您干干净净地舒展筋骨。”
说是李阿姨,李少行一看门铃显示屏,还是被这位年纪看着不一定比他大两岁,风韵犹存剪着狼尾鲻鱼头脸上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帅姐吓了一跳。
李阿姨一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搞错方向,赶忙扬扬箱子:“肩颈腰背腿您要哪个方向按啊?”
好在是有点真手艺的,知道李少行哪儿僵硬哪儿疼,动作也很利索,对他一身淤青也不多问多言,要不然高低真得挨李少行一顿说。
李阿姨戴上手套给他按脚,食中指关节怼着他脚心压下去,李少行脖子一抖,阿姨笑笑:“李总,你看咱们都姓李,听口音也像一个地方出来的呢,说不定是老乡?”
李少行满额冷汗:“是吧?”
李阿姨从中心往外推他脚掌,李少行又是一阵疼,阿姨继续搭话道:“咱们那个地方出来的李家人好像都容易有这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地域性通病了,这块儿都怕疼,就是肝容易不好,多半是生气,烦心事多……这块儿酸吧?这边又不同,是心累,压力大就会酸胀的,您最近有什么需要排解的,就尽量排解。”
她声音很动听,低低厚厚的,李少行知道这是她们那边的另一种话术,谁但凡有点烦心模样,很容易就会被触动,他淡淡答复道:“还行吧。”
李阿姨突然勾起唇角一笑,给李少行雷够呛,她说:“要是您不嫌弃,和我倾诉一下吧?咱们是陌生人,天一亮,就不会有心理负担……”
李少行掏出信用卡:“不用了。”
李阿姨毫不气馁,带着一种宠溺的笑容刷机器:“李先生你啊,真是不懂得心疼自己。”
李少行:……
李阿姨服务态度满分,走之前还用某种伯爵似的口吻说:“祝您生活愉快,烦恼尽消。”
李少行被这一搅和,对方以琮的担心被扰乱大半,不知道是不是言灵作祟,没等他自己松快半小时,竟然真的接到了方以琮的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是方以琮打来的。李少行感觉已经散去大半的酸痛感,又隐隐地涌了回来,他深呼吸两次,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好点,接起来:“喂,你好。”
果然,方以琮那边很安静,似乎能听见一点闷而沉的回音:“少行哥!是我!”
李少行:“……这个号码我没见过啊,你怎么样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方以琮勉强笑着,拿着一部从护士那里千求万求来的手机,躲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我?我挺好的,就是……就是医生让我多喝水多排尿,把身体里残留的药剂都排出去,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李少行:“那就好。”
方以琮犹豫片刻道:“少行哥,你呢?怎么不来看我,是不是受伤了……”
李少行打断他:“想什么呢?我没什么事,就是公司这边突然出了情况把我临时叫走,你没看安董都晕倒了吗。”
方以琮半信半疑:“那天在健身房到底是什么人?”
李少行装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心脏紧张地跳,脑子里现编了个借口:“可能……可能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露富,估计被盯上了,我筹到钱他们才放人。”
方以琮听出他有点难以言喻的紧张,忍不住追问道:“……你那天怎么把我叫醒就走?我第二次醒来见不着你都差点吓死了。”
李少行有点发抖,嘴唇泛痒,他抹了两次下唇:“我是想陪你去医院,可你家里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又让你遇到这档事,到时候吵起来你夹在中间,可不难堪?”
方以琮想起家里人的异常表现,讲起李少行也吞吞吐吐,还真跟他说的七七八八符合,方以琮嘟囔道:“那你也不想着偷偷来看我一下,我可难受了,吐了好几回呢。”
李少行想照常逗逗他,却哑了嗓子,为了放松而只开了柔光灯的室内昏暗,方以琮在半梦半醒间皱着鼻子,躲避他如同躲避虫虿的苍白脸庞在眼前闪过,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可能永远,永远都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和方以琮站在一起。
李少行喘不上气来,半晌,方以琮的连续呼喊声才把他喊回神:“少行哥!少行哥!你怎么不说话呀!”
李少行一个激灵回了神,激烈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咳,刚才,刚才被烟呛到了。”
方以琮有点埋怨地撒娇:“把烟戒了嘛,好不好?”
李少行:“好。”
方以琮:“你别转移话题,我说你怎么不来看我?”
李少行鼻子堵着,他想起那天看着方以珏的车第一个开进废弃酒店的门,随口胡诌道:“还不是你大姐,那天我们当面撞上了,她给我好一顿骂,赶我走,说要敢去找你她绝对不放过我,你的电话我又打不通。”
方以琮哼了一声:“净找借口,那我以后就用这个电话联系你,我到时候通知你,你一定要偷偷过来让我见见你才能安心,知道吗?都担心死你了,你这人,吃亏了也不会告诉我的……”
李少行听他絮絮叨叨地碎嘴,有人关心,他应该感到幸福,感到暖心,他呼出一口气,用尽力气绷住神经,声音才尽量没有发抖地说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