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元辉,方以琮对比起来,这是他近期接受的最快乐的离别。

而明天要来的离别,将会是最让人作呕的一个。

第42章 【二十四】血肉与血缘(有虐sha表现/有小安x少行肉)

这天李少行睡了个大懒觉,舒舒服服地到下午才醒来,侯真挑了个滂沱暴雨天,正好挑到李元辉火化的日子,亲爹弟弟一窝同天送走,李少行最后也还是没去陪他爸走最后一程,家里自然有人为了三瓜两枣来帮他做这种事,也自然有长辈会为了他不现身而狂打他的手机。

李少行一个都没接,他们李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元辉有这两个儿子,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是高校硕士,在家人面前是很骄傲的,谁想到临了了,哪个都没来得成给他收尸。

郑秘书还问他,市里领导开完研讨会要一起喝一顿,安雅才病倒了,他能不能代去一次,李少行拒绝了,说自己今天正好很忙。

郑秘书:“你要是说忙着健身,我可要骂人了。”

李少行:“你去吧,我有个家族聚会,出什么事再找我。”

李少行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到郊外的山脚下,打起雨伞,沿着长长的山路走上去,和他想象的寂静无人很是不同,这边有不少工厂,伐木的,淘沙的,采石的,机器一开起来几乎吵得人想捂起耳朵,他这个西装革履的打扮一路上来,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地方,这儿是个碎石场,陈董就是卖砂石出身,厂子后面的大山沟里还堆满了杂草丛生的小山似的碎石堆,因着下雨,傍晚山间漫起层层雾气,石青草绿的,倒莫名地显出一丝美感,让李千里死在这个地方,有点浪费这份清淡的景色。

侯真的omega蹲在厂门口等李少行,他脚边放着几支打开的安瓿,手上还捏着针管在抽取什么,看见李少行走过来,对他点点头,掏出遥控器按了个键,打开一扇矮门让他走了进去。

工厂里的光线非常阴暗,只有一盏昏眼的灯泡,灰色的空气里,爬出裂纹的水泥柱上不住地飞出尘埃,把半昏迷着被绑缚于其上的两个女人呛得直咳嗽,李少行仔细一看,衰老发胖些的是廖冰,年轻瘦小的显然是李万嫣,她们的脚边,还有一只巨大的麻布口袋,湿漉漉脏兮兮的,明显地透出一具蜷缩的人体来。

李少行淡淡地扫一眼,问:“他不会死了吧?”

侯真浑身裹着雨衣,闻言为他这种质疑自己工作水平的行为笑了笑,走过来往袋子上踹了一脚,随即脚底下的物体冒出一声闷哼,以此来彰显自己还苟活于世。

她递给李少行一叠湿软的冰冷文件:“一千八百万,还有几百万他没来得及弄到手,你啊,可真是棵大摇钱树。”

李少行忍着泡浮囊的A4纸黏在手上的恶心触觉,一张张翻开看到上面的内容。

侯真:“三家保险公司,你买的,安雅才买的,他自己买的,把你爸送到医院,检查以后拖着不治,先从保险那儿弄一笔钱,然后转院,换个公司继续要钱。”

李少行沉默,最近保险界内斗严重,一家独大的老板拉了闸,导致资料短时间内不互通,让李千里钻了个大空子,本来是脑溢血,又拖拖拉拉地给加上了各种并发症和衍生疾病的价。

李少行问:“保险可给不到这么高吧?”

侯真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往后翻,一份转账记录出现在他眼前,侯真说:“你离婚以后,你爸可没少问安兰心要钱,要又畏畏缩缩地,不敢多要,剩下的部分就是这些年从你手里揽到的钱了。”

李少行倏然觉得很荒唐,他防着他亲爹,离婚后自己升职加薪,安雅才给他的补偿和安兰心的额外照顾他都一个字没泄露给李元辉,李元辉又因此觉得他们李家人吃亏了,跑去敲了安兰心一笔,也对李少行一言不发。

难怪安兰心这些天对他的厌恶几乎要放在明面上,这荒唐得让他差点笑出声来。

侯真笑说:“这就顶不住了?还有更好笑的呢,这傻x”

她又踹了李千里一脚,照着肚子去的:“把这笔钱转出来的时候,他推着你半身瘫痪的爹去的银行,又逼你爸对柜员点头取钱,又牵着他手按的手印,结果一出来过天桥的时候,三十几度的天儿啊,摸一把都能给你烫熟,下坡的时候这狗崽子想着钱乐得魂都丢了,你爸从轮椅上顺着坡滚下去,他都没察觉到,本来不一定要死的,这一摔,直接死得透透的了。”

李少行静静地听完这些,手不受抑制地颤抖起来。

呼痛声从袋子里传来,李千里似乎是醒了,诡异的环境和黑暗的氛围让他愣了许久,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小姚?”

李少行看了眼侯真,后者笑道:“他包的男妓,我逮到他的时候,他还光着屁股躺在会所嫖床上。”

李千里意识到自己所在的处境似乎很不妙,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但手脚似乎都被抽走了筋骨,软得酸痛不已:“你是谁!这是哪里?!”

侯真嘶了一声:“怎么每个人都要问这个问题。”

李少行看着她:“可能是因为你的手法不够有新意。”

侯真耸肩:“看来药效退了,时间刚刚好,老公,你手艺不减当年啊。”

侯真的omega不发一语,只死死地警戒着周围,侯真吹了个口哨,解开袋口道:“那就来见见面吧,和你亲爱的哥哥。”

李千里意识到自己小臂和小腿都被绳子死死地缠着,眼皮仿佛被钉在下眼睑上,用尽全力睁开眼,视线里出现躺着的李少行,等他灌满了铅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他才意识到,是他自己躺在地上,李少行站在他眼前,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他。

再怎么蠢钝的人,此刻也要意识到什么了,李千里的身体被骤然膨胀的恐惧填满每个角落,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大喊:“救命!救命啊!杀人”

轰鸣的雷雨声和山下一刻不歇息的巨型机械声把他细如蚊蚋的嗡鸣彻底掩盖,李少行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心底里冒出无名的爆裂火焰,他很快地两步上前,狠狠地一脚跺在李千里肚子上,李少行体重不轻,力气又大,即使穿了方便行走的软底皮鞋,几乎是同时,李千里还就像个被彻底摇晃的廉价起泡酒瓶,上下都同时炸喷出水液来,目眦欲裂地忍受着腹部骤然迸发出的巨大痛苦,这一脚隔着肚皮碾在脆弱的内脏上,差不多就已经把李千里给废了。

李少行脸上冷得没有半分血色了,他偏头对侯真的伴侣说:“顺着山路走下去,有颗大榕树,半秃的,树底下有辆车,开上来给我。”

侯真意外地看他一眼:“怪不得这山上有这种轿车。”

李少行:“有人喜欢我的车喜欢到了想时时刻刻看见它的地步,想必也能接受死在车轮底下吧。”

李千里半死之下听见这话,双脚直蹬,吓得浑身冒了冷毛汗,蛆虫一般地蠕动着想要逃跑,他唇边还挂着几缕呕吐物,屁股上还糊着一兜屎尿,他疯了似的求饶:“别杀我……李少行……别……你要多少钱……还是……还是要我的手脚……都可以……”

李少行一脚踩住他的头,在沙尘遍地的地面上碾了碾:“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李千里已经来不及感受屈辱和痛,他的下半身没有了感觉,只知道自己的尿道和直肠泄了力气,正汩汩地往外冒着固体液体,皮肤被这些东西腌得刺痛万分:“哥,哥,我……我都说……你不要……不要杀我啊!”

最后的字都变了调,带着令人动容的恐惧,李少行多年的忍让麻痹了他对危险的触感,让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对方如果真的杀了他,简直不需要耗吹灰之力。

李少行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李千里浑身发抖:“赌……嫖……还有,我……我不能看着这些钱……再……再流回你手里……”

他大概说的是遗产分割,如果走正常的流程,这么大一笔钱,李少行记仇,背后又有安家的法律团队,肯定一个子都不会给他,到时候在赌网上挥金如土的爽快日子,被美貌男妓捧着讨好着的下流快乐,以及……在李少行面前,自己永远是父亲最爱的,学历更高的孩子,这个高不可攀的哥哥永远有什么比不过他的,一丝卑猥的优越感,都将远远地离李千里而去,他会因赌博和嫖娼被开除,会因父亲的死去而贫穷,会因就这么活下去而变成李少行看不起的废物,而他,还是要眼巴巴地等着李少行每个月施舍他一点生活费。

李少行皱着眉,以李千里愚蠢的脑回路思考了一下他的话,随即痛苦又荒谬地笑起来。

李少行接着问:“爸他……病倒了,到底是意外,还是你下的手?”

李千里忙不迭地大喊起来:“是意外!真的是意外!他早就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病!我……我只是没有来得及救他!真的!你信我啊!”

李少行知道生老病死注定是要降临在人身上的,可听见李千里仍然在狡辩,还是觉得恶心至极。

感受到踩在太阳穴上的力气在逐渐增大,耳朵里传来头骨的微小哒哒声,似乎下一秒他就要被踩爆脑袋,脑浆迸裂,李千里恐怖万分:“你……你还想知道什么,我……我都说,你放开,放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