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消瘦清俊的少年,长得眉目清秀,肤色冷的像瓷胎,他靠在操场的栏杆边,那个栏杆不高不矮,正好卡在他的腰肢处,但他仿佛没有半点不舒服,就那么懒懒散散,怡然自得地靠了整个下午。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靠了整个下午呢?

因为她那时候在校体训队,她去训练前,注意到那朵少年,高冷得像一株茕茕孑立的水仙,回来的时候,那朵小水仙还高冷地倚着栏杆晒太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但也没做什么,只是再次从他身前走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少年原本正看着书,晒着阳光,但他似乎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洛萧在看他,于是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呈现猫儿一般的琥珀色,并且警觉地眯起,视线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而洛萧则挎着篮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大大方方的,倒也没有任何回避。

忽然之间起风了,吹得洛萧的头发有些散乱。

她单手捋过额前的发丝,捻到耳后,另一手仍然把篮球挎在腰间。校园间的落叶从操场上飞滚而过,她瞧着他,隐约觉得他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究竟像谁。

于是她挠挠头,咧嘴笑了。

充满敌意的少年一愣,眯着的眼睛呆呆地睁大,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崽子,明明冲人喝喝低吼,却冷不防被摸了一脸,还往嘴里塞了条小鱼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洛萧见他这样,觉得愈发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深深的酒窝甜的像陈年的酒酿,散发着醉人的温柔。

少年呆呼呼地盯了她好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西北大太阳晒多了,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于是他低下头,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再抬起眼时,那个灿烂的女孩儿已经和朋友一起笑着走远了,他遥遥听见有人在问她:“洛萧,你笑什么啊,忽然和发神经一样。”

“没啥。”那个被称作洛萧的女孩把手中的篮球抛到天空,然后指尖一支,接住它,球身在指尖飞速转动,她笑着说,“就是看到了一只猫崽子,特逗。”

“在哪儿呢?我们怎么没瞧见……”

“害羞,盯着他一会儿,就跑远了,哈哈哈。”

她爽朗的笑声浸着炫目的阳光从远处传来,泛着粼粼波光。那时天气正好,他和她初次见面,他尚未成名,她青春年少。

深夜时分,一班飞机抵达了敦煌机场。

此时不是旅游旺季,来敦煌的红眼航班是没有多少人的,零星几个旅客出了机场口,其中有一个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和墨镜,鸭舌帽的帽檐压的很低,单肩背着的黑色旅行背包。

他拦了一辆出租,鼻音沉重的说:“去敦煌市医院。”

司机虽然平时拉的客多了,见得奇葩不少,但好奇心仍是不减,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瞧了这个男人好几眼。

男人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脑袋转向窗外,看着道路两旁一晃而过的国槐。

司机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是去医院干啥啊?”

男人没吭声。

这种乘客也是经常可以遇到的,特别冷,不爱被人瞎打听。虽然有些尴尬,但司机还是闭嘴了,专心致志地打着自己的方向盘。

就在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客人还会接茬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后座上的人说了一句:“我朋友出了点事儿,我去看看她。”

“坐飞机赶来看啊?”

“嗯。”

“哎哟,那可不得了,你们这交情真过硬的。”

男人静默片刻,说:“嗯。她把我当最好的哥们。”

司机倒也会说话,笑着道:“那他见着你,病准立马好大半。”

男人眉毛微动,只是遮在口罩下的脸庞看不清,像是淡淡笑了笑:“嗯。”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帘,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像在喃喃自语:“但现在,恐怕她已经恨透了我。”

☆、神秘的探病人

从护士站出来,那个男人站在走廊,深吸了口气。

此时天还没有亮,空寂的住院部走道里,偶尔只有几个病人家属经过,由于熬夜照顾,他们的脸上都很有些疲态。走路的时候或是盯着地面,或是两眼放空,并不会去注意周围的情况。

男人走到窗前,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这些年时常在荧幕上出现,或笑或怒,或暖或冷,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却总泛着明亮的光泽,让无数观众看得沉醉。

但此时,这双眼睛流露的神色,却宛如一只做了错事的弃犬,显得那么沮丧和不安。

这个男人正是林子勿。

从朋友那里得到洛萧被打伤的消息后,他几乎是片刻没有犹豫,直接从上海辗转飞到了敦煌。到了医院之后,他立刻奔向住院部,想要去看望洛萧,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小护士横着白眼,瞪着这个大晚上还戴着墨镜的怪人:“你干嘛?”

“我是洛萧朋友,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我――”

“你什么你啊。”小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病人刚刚做完手术,还在监护中,除了家属,谁都不能进门探望。你是谁啊,你是她家属吗?”

林子勿:“……不是…………”

小护士拿写字板拍拍他的胸膛:“这不就得了,回去吧,明儿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