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刚刚直接掠过关于傅清晗的话题,但以赵孟殊的小心眼,可能还是会对这件事斤斤计较。
他倚坐在客厅沙发上,明亮的水晶灯自头顶倾洒,他面如冠玉,眉眼清隽又冷静,透着不近人情的疏离。
此刻,眼睫低垂,正慢条斯理翻着一本粉蓝色封面的书。
傅清瑜默了默,轻缓坐在他身边,他没有抬眼,依旧专注翻着那页书。
傅清瑜暗瞟一眼,见书封的排版并非是赵孟殊寻常阅读的经济学著作,倒像是小言读物。
她心头一跳,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该不会,这本书就是谢有仪斥巨资出版的那本以桑榆和赵孟殊为原型创作的言情读物吧。
本来这本书不会那么快发行,程序繁琐,但傅清瑜暗地里推了一把,于是这本书现在便上市发行了。
现在,这本书就握在赵孟殊掌心中,他正专注阅览着以他跟桑榆为原型的小说。
“在看什么?”傅清瑜轻柔问一声,而后伸手轻轻在他掌心里抽出这本书。
赵孟殊抬起深邃冷清的眼,好整以暇望着她,并没有阻止。
目光落在书名上?Priceless Treasure?,傅清瑜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再看到作者一栏写着她曾经的英文名时,她的呼吸都静谧起来。
赵孟殊敛眸,平静凝视她,道:“太太画得很好。”
傅清瑜怔了下,伸手轻轻翻看书页,每一页都是她精心绘制的傅清晗,有些是素描,有些是水彩,笔触细腻优美,画像神魂具备,一眼便能看出绘图人的用心。
书名是无价之宝,似乎符合她当时的心境。
傅清瑜纤长手指轻轻按住书页,唇边泛起一丝冷静笑意,“维基百科上,这本画册是傅清姿的作品,你又在往我头上泼脏水。”
赵孟殊瞥她一眼,“这是你的画风,如果傅小姐有这样的艺术造诣,就不会被皇家艺术学院扫地出门,转而到澳洲上学了。”
傅清瑜阖上书册,垂下眼睛,语调温和起来,“说得很对。”
敷衍不过,她便斟酌着如何说恰当的实话渡过难关。细白手指轻抚画册封面,她开口轻缓道:“老公,这本画册确实是我的作品,而且,当年它还在国际上获了一个奖,具体的奖项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但因为这个奖项,我有了去皇家艺术学院深造的机会,但显而易见,我没有去成,是傅小姐代替我去的。”
其实她跟傅清姿长得并不是很像,但,财富和权力可以促成任何事情,在傅冕和宋筱竹的有意操纵下,她的深造机会就这样不翼而飞。
傅清瑜继续道:“这本画册虽然出自我手,但名义上,它是傅清姿的作品,这个无价之宝是她的。”傅清瑜轻柔解释,“我年少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他,但我跟他永远没有可能,你大可以放心。”
赵孟殊点了下画册,侧眸望向她,“你想让这件事真相大白吗?”是傅清姿冒领她的作品和她的深造机会,他希望可以公布真相,让某些欺负她的人得到应有的回报。
“不想。”傅清瑜道:“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对艺术创造没有任何兴趣,而且”她仰眸,跟他对视,“我有了更值得珍惜的东西,我不想跟过去的人有一丝联系,我怕我珍视的人伤心。”
赵孟殊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唇珠,眼底幽邃,“总是那么会哄人,真心有几分?”
傅清瑜心底微动,知道这关过去了。
她没有回答,盈盈望着他,轻轻吻一下他的指尖。
赵孟殊气息微乱,但还是克制着没有碰她。
“刚刚陈书说得话,让你生气了吗?”
“当然。”傅清瑜伸手柔软抱住他腰腹,脸颊埋在他怀里,轻轻道:“但我不敢表露出来,怕你觉得我不知好歹。老公,我不在乎你以前有没有对其他女人好过,但以后,你可以克制一下自己对其他女人的感情吗?”
赵孟殊知道她又在演,却忍不住心神摇曳,克制一番,才没有答应得太痛快,“可以,但你也要克制对其他男人的感情。”
傅清瑜回答得更痛快,“老公,我只爱你。”
赵孟殊抬手捧起她的脸,凝视她眼睛,“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傅清瑜一直埋头在他怀里,雪白脸颊恰到好处泛起轻粉,闻言,莹润的眼睛微顿住。
赵孟殊眼神深邃而锐利,直直凝视住她。
傅清瑜轻抿唇,看着他眼睛,轻声道:“赵孟殊,我很爱你。”
这次微微愣住的变成赵孟殊。
似乎是不敢相信她将假话说得这样真。
环住她的手臂慢慢收紧,傅清瑜被他拥在怀里,耳边声音轻柔缱绻,“熙熙,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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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公馆。
傅冕罕见对佣人大发雷霆,而且是因为一桩很小很小的事情,只不过是佣人不小心在餐桌上摆错花,将栀子花换成一盆兰花。
兰花勾起傅冕许多不好的记忆。
譬如宋筱竹。
他并不后悔使手段弄死宋筱竹,但懊恼没有在她死后得到应有的财富补偿。
没想到,恒山集团的股权只是她替别人代理,而幕后真正的股份拥有者还隐藏在浓重的雾色里,让他看不真切。
现在,新的董事长即将莅临恒山大厦,他却什么也不了解。
傅冕伸手抚住心口,吩咐司机,“去京颐疗养院。”
不知为什么,跟孙婉相处,会让傅冕心神宁静,尽管,她只是个精神失常的女人,但莫名的,他愿意跟她相处,即使只是安静望着她,心底便会涌起无边喜悦。
这是宋筱竹和孟丽都没有带给他的感受。
遥远记忆中,依稀有那么一个人获得过他最纯粹的喜欢,但他已经强制自己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