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傅清瑜无声睁开眼。
轻轻动了动身体,刚要起身,幽沉室内,耳边传来一道清润声音,“去看母亲?”
傅清瑜呼吸微凝,猝然抬眸,“你醒了?”
赵孟殊指腹温柔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被你淋湿了。”
傅清瑜:“……对不起,你换一下衣服,我去隔壁看看母亲。”
赵孟殊抬手打开灯,暖融融的光线充盈凄冷孤寂的房间,他随手拿起一本书看,懒散倚在靠枕上,“你去看母亲,我在这儿等你。”他抬眼瞥她,“不许夜不归宿。”
“……好。”她没问他怎么不换衣服,或许他喜欢那种湿漉漉的感觉。
孙婉安静睡在隔壁主卧。
她侧卧着,身体像婴儿一样紧紧缩成一团。
在内间睡觉的护工听见声音,仓促起身,“傅总,出事了?”
“没有。”傅清瑜凝视着孙婉,语调温柔,“我只是来看看母亲,你接着回去睡。”
“好。”护工轻轻松口气,又轻手轻脚回到自己房间。
精神失常也有好处,孙婉已经完全忘掉当初那些痛苦和折磨,记忆中只保留那些美好的喜悦与甜蜜,她变得如同孩子般童稚娇憨。
院长曾经隐晦问过傅清瑜,要不要帮孙婉找回记忆,傅清瑜直接拒绝。
那是怎么样惨痛的记忆呢?
她不忍孙婉再受一次那样的伤害。
傅清瑜对院长说:“失忆是在保护她,我会让她永远快快乐乐的,她不用再长大。”
为孙婉掖了掖被角,傅清瑜脚步轻缓出门,走廊里的灯亮起来,赵孟殊站在侧卧门口,身姿颀长,眼眸深邃温和看着她。
他向她走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温热。
傅清瑜猜测他已经知道一切。
他完全没有表露,眼中亦没有令她不适的怜悯和同情。
她感谢他不动声色、平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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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晗先傅清姿一步知道宋筱竹出事的消息,他告知宋筱竹秘书和其他一切人脉,一定要对二小姐死死隐瞒住这个消息。
然后,他直接飞回国,处理后续一切事情。
回到宋筱竹生前住的别墅,别墅管家已经不告而别,宋筱竹出事时开得那辆车也被干净处理掉。
傅清晗隐隐嗅到阴谋的味道。
他询问别墅佣人,得知傅冕曾经来过别墅跟宋筱竹闹得不愉快,而且,宋筱竹出事时,正好要去赴傅冕的约,去民政局跟他离婚。
而且,傅冕有前科不是吗?
那天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宋筱竹便被傅冕逼死了,这次 ,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傅冕找到专门调查机构去调查管家下落,然后他又细致问询宋筱竹秘书,“这半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要一一告诉我。”
他平静抬起眼睛,眼底蕴藏深不见底的寒意,“从她如何察觉到傅冕私生子开始说。”
宋筱竹最为倚重的秘书顾桐一直都是傅清晗的人,她一人收两份工资,却从来只听命于傅清晗一个人。
顾桐敛眸,温顺道:“是有人特意寄给宋总照片,是一张洞仙府别墅照片,是谁寄的我并不清楚,后来,那些人还寄给宋总傅冕的遗嘱,遗嘱表明,傅冕死后一切财产全归他私生子所有,从那时起,宋总跟傅冕的关系便剑拔弩张了。”
“真正撕破脸应该是宋老爷子出事,傅冕利益受损,对宋总动了杀心,之后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傅清晗指骨微微曲起,克制着指尖的颤意,他轻“嗯”一声,没有继续问。
顾桐以为他已经察觉到幕后主使,倾身问:“您觉得那个给宋总寄照片的人是谁?”顿了下,她想起另一件事,“宋总曾经私下里跟京颐资本的郎秘书见过一面。”
她笑一笑,“京颐资本的BOSS也蛮有意思的,明明自己拿到恒山集团的股份却要把决策权交给宋总,让宋总坐上董事长的位置。”
傅清晗气息很轻,说话也轻飘飘的,“顾姨,母亲不在了,你也该回老家好好歇着了,我会给您一笔遣散费,你好好回家养老。”
顾桐不解,“清晗,你不继续追查真凶了吗?”
傅清晗笑了笑,平静道:“真凶显而易见就是傅冕,其他的事情,查下去也没有意思,总归是自作自受。”
他母亲欠她的,确实该好好还。
顾桐走了之后,这栋别墅确实是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了,傅清晗也不打算继续住在这里,收拾了行李,准备搬到私人公寓住。
傅冕电话打过来,一副悲伤模样,“你母亲去了,我也很伤心,但公司不能不管,我们没有离婚,我是筱竹的丈夫,恒山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人没了,傅冕连装都懒得装,图穷匕见,只为了要股份。
可惜,他算盘打错,宋筱竹名下根本就没有恒山集团的股份,这不过是傅清瑜的障眼法,惹他们鹬蚌相争而已。
不过,傅清晗怎么舍得暴露傅清瑜呢?
他淡淡道:“傅总,您都立下遗嘱一点东西都不留给清姿,母亲自然也会设下遗嘱一点财产不留给您,您跟母亲已经闹成这副模样,还在期待她会好心把股份留给您吗?”
傅冕沉默了,许是觉察出自己此刻行径的愚蠢,他默默挂断电话。
傅清晗抬手揉了揉鼻梁,给陈书打一个电话,语调温和,“师妹,有件事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