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栋把音量调到最高。

“宝宝,我好想你。”匡放的声音更大地在客厅里又响了一遍。

夏娅笑倒在沙发上,“放哥谈起恋爱来怎么这么恶心?!”

格子言绕着茶几跑了两圈都没追上吴栋,反而刺激得让吴栋又把视频播放了几遍。

少年耳朵尖都红透了,他明明从来不这样。

路子阳在地板上坐着,本来只是作为观众在乐呵地看着,直到差点被追上的吴栋忽然就把手机丢在了他的手中。

格子言的眼神跟雷达似的追踪到他的脸上,犀利的眼神简直要扎透了眼镜镜片,精准无误地锐利地盯着路子阳,“手机。”

路子阳没吱声,从茶几下面将手机传给了夏娅。

几人又在客厅里追逐起来。

时不时地,匡放那黏黏糊糊的“宝宝,我好想你”就会回放一遍,格子言自己都觉得好笑,又无可奈何。

路子阳边写题边时不时看一眼他们,他其实清楚,按照匡放和格子言的性格,这两人一定能相安无事地一直走下去。

所以类似于小说情节的第三人捡漏大法,在他们的世界里完全行不通,也没有任何可能。

他生下来就是观众,一辈子都只能是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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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爷子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六十出头,精神矍铄,除了重大事宜需要他出面,其他时间,他忙着在各种马场酒庄私人林地里活动。

以前,陈啸鸣一个月难得见老爷子回来一次,近一个月,他就已经见了对方不下五次。

“小少爷把烟头丢进了外边的池子里!有两条鱼竖起来了!”

“花园里的花被推了。”

“小少爷跑了!”

逃跑十次被抓回来十次的匡放,他甩开身后保镖的手,冷嗤一声,倒进沙发里。

老爷子坐在他对面,他恨不得一个烟灰缸砸过去。这才多久,这败家子败了多少东西?钱都是小事,可他败的那些,都要靠积年累月培养才能养护出来,再养一批,又得好几十年。

换做是陈钊野陈钊瑶,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不狠狠修理一顿,难道等他们长大了败光陈家?

可面对着匡放,陈钊瑶唯一的血脉,陈钊野用尽所有手段给铺路养出来的小孩,也有可能是他年纪逐渐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般酷爱强压手段教育子女。

如今,他更希望子女都在身边,儿孙满堂,绕于膝下,而他则享天伦之乐。

但看着匡放,陈老爷子觉得自己可能是活不到那一天了。

“你就是将整座房子夷为平地,我也不会让你回东城。”陈茂芳似乎是叹了口气般,但眼神毫不放松,“陈家别的不多,房子有的是。”

匡放举着没电话卡也没网络的手机玩单机游戏,充耳不闻。

“大学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本科我们就不在国内念了,国家随便你挑,你挑好了,我让人去安排管家照顾你的衣食起居,申请学校也不用你操心,这些都有专人给你办好。”

匡这才有了点反应,“我不去。”

陈茂芳低头想了会儿,看向落地窗外,“等过几天,就把你的名字改了,户口转回陈家,名不动你的,姓氏得改。”

“砰”!

匡放将手机用力地掷向落地窗,他眼下有乌青,冷冷看人的样子像极了藏在洞穴里的冷血动物。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样子跟年少时的陈钊野和陈钊瑶有多相像。

他只忽然知道,原来那两个人生活在这种独断专行的家庭里,根本没有人在乎他们的感受,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就更不重要。陈茂芳看似在询问意见,其实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决定好了。

两人在客厅无声地对峙着。

过了良久,陈茂芳开口道:“你就那么在乎匡晟和你那个小男朋友?”

在匡放没反应过来之前,对面的人又开口道:“你要是真喜欢,以后我可以把他们都请来,我收匡晟为干儿子,让他改个姓,你改姓不就顺理成章了?至于你那个小男友,你要跟什么人谈恋爱我肯定不会管,只是不能影响你婚姻上面的选择。”

“你放什么狗屁?”匡放给了对方一个白眼,“我跟他谈肯定就得跟他结婚,你趁早打消你那龌龊心思吧,你要是实在舍不得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你自个儿多结几遍,我没意见。”

这个小孩,完全没有被教育好,野蛮粗俗,道德低劣,开口闭口全是脏话。

陈茂芳的脸红了青,青了又红,他冷笑一声,“那由不得你。”

匡放将腿搭上茶几,“随便你咯,你就算能逼我跟女的领证,你还能逼我跟她上床?再说了,人家能乐意跟一个同性恋结婚?行吧,就算你们这种大家族全都厚颜无耻,为了钱,什么都能吃两口,但万一我失手把人家姑娘给勒死了......”

“你住口!!!陈茂芳捂上了胸口,他回头叫了人,指着匡放,“带到楼上,关禁闭,关三天!”

匡放耸耸肩,无所谓地跟着走了。

客厅后面的楼梯上方,陈啸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自从匡放回到陈家,陈家所有的人包括不苟言笑的陈茂芳,都围着他转。陈啸鸣知道,如果匡放真的确定留在陈家了,那么从此以后,陈家所有的资源都会流向匡放。

陈啸鸣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他本来自以为他在陈家十来年,怎么着也会有向着自己的人。

却没想到,第一个将陈钊瑶的孩子在东城这个消息传给陈茂芳的人,居然是跟了他十来年的司机。

是他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在这种家庭里,还有什么温情和信任可言。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院落的草坪釉上一层夕阳的金芒,陈茂芳眯着眼睛,仿佛看见了年少时的小钊和瑶瑶。

他们喜欢看书,只是喜欢看的类型不同,在同一件事情上各持己见,辩论得面红耳赤,能从下午辩论到晚上,甚至不眠不休,连续到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