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于紧密的怀抱里,闻溯连扭过头都做不到,她才意识到在刚才的对话中他们一直把他晾在一旁,而他也确实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但是除了拥抱过紧的动作,希尔看着她的表情仍然柔弱无害,收回手臂时顺势横在她胸前将她往后一勾,在她看过来时还能若无其事地凑上来蹭蹭她的脖子,亲昵又旁若无人地传达着催促她离开的意愿。
脖颈上拂过的呼吸温热,却让她心里忽然有点发毛,闻溯扯下他的手臂,向前一步躲开了希尔的小动作。她不想惯着希尔的坏脾气,甚至自己也隐隐生起气来。
想起自己还曾出面替希尔向温弥亚表示过歉意,闻溯更是感觉苦心被辜负,简直气上加气。
“阿溯不可以喜欢他,他是一个劣质的仿造品,”才脱离她又被抱紧,希尔的声音在她耳边环绕,痛苦到带着哭腔,又嫉恨到近乎咬牙切齿,“只是一个赝品,凭什么!”
“希尔!”闻溯厉声阻止了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话。
0087 这个世界是一座巨大的精神病院
被呵斥的希尔用力咬着唇,他的目光在她抬起的脸上翻来覆去地扫,像是要把她的全部表情都剖析清楚,可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种激烈的妒恨从眼里渐渐消隐下去,随后立刻垂睫低声说:“对不起,阿溯。”
他的样子真像害怕被抛弃的小狗,但闻溯不为所动,冷冷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你真心想要道歉,道歉的对象应该是温弥亚。”
听到那个人名,希尔就把唇闭得紧紧的,再也不出声了。
闻溯看着他抗拒的神色,疲惫和怒火几乎是瞬间淹没了她的脑袋,浑身温度有飙高的迹象。劝一次是出于自己算是半个导火索的责任心,但此时此刻不管他们俩要打架还是要吵架,她也不想管了,再待下去她怕自己要先暴起杀人。
她用力地推开希尔,不用言语也能让任何一个人读出动作中不留情面的怒意。
“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道歉,”闻溯冲着希尔面无表情地说,“你们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把我掺和进来,我不关心了。此外,这几天我不想见你。”
不等回答她就迈步走开,连一点眼风也没留下,只一头往楼里冲,一口气爬上三楼打开自己的宿舍门后扑在床上。
闻溯僵直躺了一会,感觉自己热度稍退,但躁动的情绪让她躺也躺不住,索性翻身坐起,环顾这间小小的屋子,目光从窗口划过,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不,不仅是这个小房间,更是首都,她冷静又冲动地寻找到了自己烦躁不安的源头。
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闻溯站起身翻出自己的行李箱,在衣柜里随手抓起几件衣服就往里塞,草草打包好行李后,点开终端查询交通路线,在花里胡哨的电子地图里,目光定在了S城上。
从首都到S城的夜间车票还有盈余,时间正合适,而且她记得自己似乎对谁承诺过会去S城看看?算了,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走。
她买了最快的那一班,接着向工作单位提交休假申请,把她的年假一次性用光。
一口气做完这些,闻溯的心情才稍稍明朗了一些,她去为自己泡了一剂药,在看着药粉慢慢融化在水里时,她久违地有了一种被热水冲化焦虑后心满意足的感觉。
她一直都习惯一个人生活,从前是这样,和希尔住在一起时也还能接受良好,但现在她觉得独处更让她自由且自在。
喝完药后闻溯还没忘往窗边看一看,楼下空空荡荡,他们想来也已经走了。
她拖着行李箱打开门,然后被楼道里黑黢黢的一团影子吓了一跳。
那团影子抱着膝蹲在她门口的墙边,听见声响抬头望了过来,黑暗中那头金灿灿的长发在她房间里的灯的照耀下依旧熠熠生光,如绸缎一般从他的肩头滑下,就这样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他也并不关心。
闻溯的第一反应是关门,她默默地等了一会后,抬起终端看了看时间,又对着镜子扯出张冷脸,打算就这样走出去。开门时并不顺畅,门板撞到了一个直愣愣的物体,发出砰的一声。
她又立刻拉回来,门却在将要闭合时被卡住了,三根白皙的指节堵在了那道狭小的缝里,关节因为她关门的动作迅速变得青紫。
闻溯惊得放开了门把手,终于抬眼正正看着他,语气不悦:“你想干什么?”
“我不会打扰阿溯的,”希尔大半个身体被门挡着,他站在黑暗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灵似的飘忽,“让我待在门外面就好,只要我确认你在这里就好。”
他的声音恍惚:“昨天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害怕,我真的好怕阿溯会消失不见。我去求他,他不肯让我找你,连尤黎也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可每一次你都没有接。”
“如果你不喜欢我说的话,不喜欢我的性格,我都会道歉,我会改的,”他仓皇地如发誓般点点头,随即渴求般地紧紧注视着闻溯,“但是找不到你我会疯掉,阿溯,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希尔不安地蜷起手指扣挠着掌心发痒的伤口,刺痛的感觉能提醒他保持冷静和清醒,不能说错话。
阿溯一定是生气了,他一想到那个故作柔弱的omega居然也能被她安慰,就恨不得找出一把刀来剖开那颗肮脏的心让阿溯看清楚,但是现在并不是谈论刚才那些不愉快的时候,阿溯累了,他不能再让她不开心。
他的小动作和变幻莫测的神色闻溯并没有注意到,她忍耐地保持缄默,怕自己会在这种厌烦人类的状态下口不择言,她不喜欢争执,也不愿意用激烈的态度消耗自己的精力,薇拉总说她脾气好,其实她只是浪费生命力懒得吵架。
所以她还是果断地说:“你回去,这些事改天再说。”
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漏出的光照亮了omega的一小块脸颊,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奇异地闪动着,像暗夜里独自闪烁的星子。希尔忽然伸出手摊开掌心凑到她面前,恳切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惩罚过自己了,阿溯你看。”
掌心上满是沙石硌出的血痕,还有刚刚被卡住时指节留下的淤青,闻溯悚然抬头,从希尔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居然真的照着温弥亚的伤口给自己也上了一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闻溯气得连话都说得不顺畅,她感觉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幸好刚才她顺利把药喝完了,否则这个时候她必然要丧失理智。
她这没有能消毒的药,理智尚存的女beta掏出终端火急火燎地翻通讯录,如果秘书先生再不来救场,恐怕下一幕就要上演她向希尔砰砰磕头求他放过自己的场景了,既然道理已经讲不通,那就讲真心,她真心希望自己能丢下这些烂摊子潇洒离去。
“我······”
希尔想要回答的话蓦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凝结在她刚才刻意向后藏了藏的行李箱上,背在身后的双手瞬间扭在了一起,泛着淤青的指节弯曲着纠缠。
她要走,抛弃他一走了之。
她会和之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不管他怎么虔诚地向上帝祷告,都只能在漫漫长夜里流干眼泪。
昨夜尖锐的痛从指尖刺入五脏六腑,宛若细细密密的网,他感觉自己濒临窒息,马上要喘不过气了。
“阿溯,阿溯。”
在痛苦的窒息感中,他张口呼唤了她的名字,带着求助的意味。
而闻溯正头也不抬地点开终端查找联系人:“我让尤黎过来接你。”
还没等她找到尤黎的名字,灯啪的一下熄灭了,就在恍神的片刻之间,闻溯被按在了墙上,脱手的行李箱被摔到了一旁,抬着她下巴的手强硬地迫使她微微张开了嘴,温热的触感伴着急促的呼吸声覆压而下。
他的舌头如一条阴冷又潮湿的蛇缠了上来,绕着她的牙齿扫了一圈,然后撬开她的齿关涌了进去,冰冷的舌尖触及她刚喝完药热腾腾的口腔时还颤抖了一下,然后立刻卷上了她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