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费尔德为什么要问自己会不会因此讨厌他,即使他清楚自己对他根本没什么爱意?不该是他讨厌自己,讨厌“闻溯”这个间接导致他那么痛苦的人吗?
他明明可以像其他正常alpha一样找个喜欢的omega,这才是平稳生活的最优解。
闻溯慢慢走下阶梯,空荡荡的楼梯间内只有她脚步的回音,极缓极沉。
窗台边掠过一只白鸽,翅膀扑腾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闻溯停下脚步看着那只漂亮的鸟在空中盘旋,然后消失在天际。她想,自己是时候该从劳伦家辞职了。
在探病回来的当天晚上,闻溯拨通了医生先生的电话。
虽然只通过一次电话,但他们心照不宣地像朋友一样闲聊起来,聊最近的工作和首都的秋景。医生在南边的S城工作,他说自己之前在首都生活过一段时间,也能给她推荐几个不错的餐厅或景点。
闻溯只是需要一个人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即使她并没有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口,在随意的交谈中心口那点沉闷还是渐渐散去了。听他偶尔谈起S城的生活,闻溯还随口问他S城适不适合旅游。
他笑道:“你愿意来的话,我当然会说非常适合。”
虽然闻溯深知自己又宅又懒,但她对这个提议还是心动了,偶尔出门走走好像也不错,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有把这里的一切麻烦事都抛下一去不回的冲动。
“等我有空了再说吧。”考虑到她的工作和刚刚达到温饱的生活水平,闻溯最后还是这样说。其实以她的性格,如果没有当场就决定下来,挂掉这段电话后她就会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她的回答和“下次一定”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终端那头的男人还是含笑说:“好,我等你。”
闻溯确实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你所见,她开过的玩笑画过的大饼不计其数。
所以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南方,有一个人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开始日复一日地对着圣像祈祷。
*给小闻的事业粉以及脱贫粉(bushi)解释一下,小闻想辞职一方面是前面说了她已经不是特别缺钱更想要点休息时间,另一方面是上了人家哥哥不好和米沙交代,还有上了雇主这件事有点违背小闻的职业道德()
*请大家放心她还会有别的工要打的(
0075 秋天正是善变的季节
虽然给网友画的大饼她转头就忘,但向劳伦家提出辞职这件事闻溯却没有忘记。她先联系了管家说明,等到她去给米沙上最后的一课时,小姑娘果然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
大病初愈的费尔德坐在他们身边听闻溯如往常一样平静地授课,还留着几分病气的脸上神情也淡淡的,从闻溯走进来后他们就都不曾有过交谈或视线相触。
在闻溯把教案中的内容全部讲完后,她才摸摸米沙的头笑着说:“米沙已经把老师会的东西都学完了,可以换一个更好的老师了。”
小姑娘抱着她的腰不撒手,难过地说:“可是哥哥的病才好,他还有那么多不会的东西需要老师教,老师可不可以别走?”
闻溯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身边费尔德投来的目光,但她还是给自己的学生擦着眼泪,说:“那就要麻烦米沙多教教你的笨蛋哥哥了。”
她的态度很坚定,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事实上随着米沙的性格越来越开朗,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闻溯本来就计划好了什么时候辞职,只不过这个计划被提前了一些而已。
她很喜欢米沙这个学生,也享受教书育人的成就感,但做家庭教师本就是初到首都谋生时的应急之举,学生在一点点长大,她也应该朝前走才对。虽然闻溯还没想好她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但把这段时间空出来无所事事听起来也很不错。
最后一次和依依不舍的米沙告别后,她又向管家伯伯道别,这才走出了这栋小楼,穿过劳伦家的庭院往外走,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时间和心情慢下脚步欣赏这座风景很不错的庄园。
费尔德随她不言不语地走下楼梯,又跟着她在庭院中漫步,他们一前一后地沉默走着,闻溯知道他在身后,但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他。
在经过一片树荫时,他终于快走几步与闻溯并肩,偏过头去看她的脸。
行走时带起的一点风声让闻溯的目光从旁边的树木移到了费尔德身上,他们停了下来,对视良久,直到费尔德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不是因为想躲我而辞职的,对吗?”他的声音带着忐忑,眼神中也自然而然地流出哀求。
“不是。”闻溯很干脆地回答,她觉得费尔德的脑回路有时也让人难以理解,于是她带着不解问,“我为什么要躲你?”
费尔德的脸和脖颈腾地一下就红透了,他慌张地抬起手用小臂遮住自己的脸,在闻溯疑惑的目光中只露出一双像兔子一样惊慌的眼睛,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的:“因、因为我们那天”
他怎么也不肯再说下去了,眼神游移不敢看她,这种样子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想逗他,闻溯也不例外,所以她故意说:“我们怎么了?”
少爷脾气和羞耻心在感受到她在捉弄自己时触底反弹,费尔德被气得撇过脸不想看她,脖颈上那层薄薄的粉色也慢慢消去,尔后垂眸轻声说:“你别捉弄我了,闻溯。”
闻溯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对于那天的事,她倒没有费尔德那么大的反应,或许是做得多了就脱敏了,也或许是费尔德的羞耻感太重反倒让她不羞耻了,所以她心平气和地说:“那天是你情我愿,我们都是成年人,我觉得完全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她想起那天他说她并不爱他的话,怕他误会她要对他负责,又补充道:“况且你都愿意作为床伴自荐枕席了。”
费尔德的眼睛随着她的话亮起又暗淡,他喃喃自语道:“只是床伴吗······”
闻溯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但费尔德还没等她问神情就已经恢复了平静,他们继续往前走,在快要走到庄园大门时,他突然状似不经意地说:“前几天我已经和母亲谈过了,我的婚约解除了。”
闻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费尔德却以为她误会自己不干净,急忙为自己辩解:“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个人,也没有接触过其他omega,从我十八岁有易感期开始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打抑制剂熬过去的。”
“除了那天和你。”最后一句他说得又低又轻。
闻溯惊讶于他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无奈道:“我知道你已经解除了婚约。”毕竟那几天闹得那么厉害,连米沙这个孩子都看得出自己哥哥和妈妈的冲突,和她关系不错的管家也在她面前提过。
这句简单的回答却让费尔德的眼睛突然亮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大好,甚至不自觉露出了微笑:“你知道?”
“嗯。”她点点头,不懂他到底怎么这么开心,只觉得他如果有尾巴这会估计能摇得像螺旋桨。
但是费尔德没有再给她解释,他只是喜滋滋地送她上了车,并且趁司机没注意飞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在闻溯猝不及防时笑着说过几天学院见。
难怪闻溯要辞职,一定是想到她是劳伦家的家庭教师,万一以后要和他订婚,难免会有嘴碎的人觉得她做家庭教师是心怀不轨,费尔德有理有据地想。
虽然她表面上冷冷淡淡的,但心里却还是会为他们的未来这么仔细地考虑。想到这,alpha感觉残余的病气也消了,头也不晕了,刚才还忐忑的心安定下来,甚至秋天冷冽的风都暖了起来。
当然,他不可能让这种嘴碎的人出现的,所以冬天订婚会不会太迟了点?
人有的时候就是经不起被别人念叨,比如费尔德说过几天学院见,闻溯真就在几天后迎来了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打着哈欠来到工作岗位,正要刚把几本新入库的书录入系统,阅览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闻溯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眉眼精致身着风衣的青年,以及他手上握着的散发出丝丝牛乳甜香的可丽饼。
在她空瘪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之前,闻溯牢记她的职责提醒:“阅览室内不可以吃东西的。”
于是她就看着那人从门边向外稍稍退后一步,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往自己的嘴里塞可丽饼,那张精致冷淡的脸丝毫未变,如果没有鼓起的腮帮子和沾着奶油的唇角,谁看了都会以为他那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是在做什么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