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头也不抬地挨个查看书籍状态时,那个叫温弥亚的omega也默默蹲下身帮她捡了本书,递书过来的手修长而瘦削,手腕处还绑着一圈绷带,有点惹人怜惜的样子。
虽然惨剧的发生有他的因素在,但看在他主动帮忙的份上,闻溯也不好朝他发火,低声说了句谢谢后,他倒是又道了声歉,问了一句要不要紧。
闻溯正想敷衍了事,头顶上忽然落下沉沉的阴影,脖间挂着的工牌被人拿起,那人咬着重音念她的名字:“闻、溯。”
顺着系带向上看,她眼中倒映出宛如宝石般的殷红眼眸,费尔德抬起食指敲敲他指间夹着的塑料片子,拖腔拉调地开口:“这就是你的服务态度吗?”
抬头看着自己的女beta飞快地眨了眨眼,习惯于被人仰视的费尔德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时,女人低下头微微凑近旁边那个金色的脑袋,小声到刚好能让他听见地问:“他一直这样吗?”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金色的脑袋真的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先生,”得到了满意答复的女beta站起身开始摆放书籍,头也不回地说,“这里是图书馆,不是斗兽场,我们暂不提供给你们吵架加油助威的服务。”
闻溯从书架最侧边抽出一本小册子那是用来记录书籍状态的登记本,翻到空白页,连笔都拧好了一起递给这个兔子眼睛脾气不好的青年人,语气很是礼貌客气:“请您留下通讯方式和姓名,如果书籍损坏我们会联系您商量赔偿事宜。”
她微笑地看着臭着脸的男人在纸面上刷刷几笔地飞快写着,力度之大到笔尖划过的声音刺啦作响,但闻溯才不管他心情好不好,找到适合背锅的人她就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本子。
费尔德看她合起了本子,指向旁边默不作声的omega道:“他呢?”
闻溯装作没听见,把本子塞回原位后,快速扫过书架,确认摆放无误后就要走她已经确定那个omega对自己而言是瘟神,避开还犹嫌不及。
只是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费尔德吃痛的一声吸气,带着清新果香的人扑过来双手环住了她的臂弯,在闻溯惊讶的目光中诚恳地睁大眼睛轻声说:“带我走。”
闻溯望向那个靠在墙上捂着自己手臂的青年人,说不清自己复杂的心理,她好像目睹了什么渣男被虐现场,但是这种拯救失足omega的主角人设给自己是否太轻率了点?
费尔德察觉到那一丝微妙的探究又了然的目光,皱着眉对那个面色复杂的女beta说:“你们认识?”
“她是我的恋人。”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柔弱omega忽然牵起闻溯垂落腿侧的手,隔着手套与她十指相扣,偏过脸看她时绽放出一抹含羞带怯的笑。
闻溯和费尔德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震惊得如出一辙的自己。
*误入修罗场小闻:退退退
发现自己就是修罗场主角:啊?还有这种坏事?
0030 没有报酬的事是没有吸引力的
“抱歉。”
在费尔德怒气冲冲地从他们身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后,温弥亚主动放开了闻溯的手,听上去很愧疚地对她道歉。
闻溯并不回应,她在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在他撒下谎后,一种观看别人表演谢幕后采访主创心得的诡异超脱感在闻溯心中油然而生,这种漂浮的感觉让她没有理会刚才温弥亚编造的谎言,也懒得向另一位旁观者费尔德及时解释清楚。
对待他诚恳的歉意,她甚至挂着一副“让我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的从容神情。
果然这个行事奇怪的omega开始解释起来:“把你卷进这些事里,我很抱歉。其实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总是遭到一些人的欺负。”
温弥亚说着话时垂下眼睫,视线瑟缩着不敢和她相触,不知所措的拘谨和失落笼罩在这张精致的脸上,宛如碧蓝天空中挥之不去的阴云。
他顿了一下后才说起那些难以启齿的事:“之前遇到你的时候,有一个对我胡搅蛮缠过的alpha用药剂······诱导我发情,还好当时你出现了。这几天我一直想找到你当面道谢。”
“今天你也看到了,”温弥亚鼓起勇气看向她的脸,在她古井无波的目光中紧张地抿了抿唇,“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法应付费尔德的刁难。”
“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闻溯倾听完他的烦恼,并没有发表意见或安慰,反而忽然问道。
看上去不太擅长应对陌生人的omega又露出了茫然无措的样子,他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轻声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有点站累了的闻溯靠着桌子抱臂放松双腿,上下打量了金发蓝眼的温弥亚后,稀疏平常地发表客观的判断:“也许那些alpha喜欢你,所以才会想尽办法纠缠你。”
凭良心说他和希尔这一类的样貌就算是在美人如云的omega里也是顶尖的,艳丽柔美的感觉让人很容易就生出保护欲或占有欲,哪怕是闻溯偶尔也会对希尔软下心肠,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还算有点耐心地在给这个陌生人进行心理咨询。
她觉得自己只是在讲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对面的omega却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但又不敢反驳的样子,期期艾艾地说:“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会被人喜欢······”
于是闻溯又总结了一个经验,就是这样长相的omega很容易出傻白甜,再结合刚才费尔德的样子,嗯,很经典的霸道少爷a与傻白甜o的故事就在她脑海里缓缓成形。
那她该不会就是那个对着万人迷o不厌其烦地通报“少爷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的助攻角色吧?
“温弥亚,你叫温弥亚对吧,”一想到这个,闻溯立刻对着尚有些怔愣的omega循循善诱,“我建议你尽快告诉那个叫费尔德的家伙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是骗他的,然后你告诉他你总是受欺负。”
“我为什么要和费尔德说这些?”温弥亚有些费解地歪歪脑袋,试图跟上她的脑回路,“我和他只是同班同学,而且费尔德很讨厌我,你刚才也听到了,他只会挖苦我。”
“那好吧,你就当我没说过这些话。”
闻溯很无所谓地耸耸肩,连说服都懒得尝试,她倒也不在乎他们之间的鸳鸯谱要怎么点,万一婚礼坐主桌还得送礼金呐。
“我先走了。”她瞥到终端上下班的时间已经到了,摆摆手要走。
“等一等,”飞快走了几步身后的omega忽然叫住她,闻溯转过头就看见温弥亚小心翼翼中又带着希冀的脸,“闻溯小姐,我可以麻烦你装成我的伴侣吗?”
“我是beta。”闻溯不得不提醒他别病急乱投医,然后看着他疑惑的神情又得解释几句,“对于你那些脑子不太好的alpha追求者来说,beta伴侣是没有威慑力的。”
虽然首都比C城风气开放一点,作为思潮高地的圣玛利埃学院里关于abo性别命题中的去大a主义呼吁也正如火如荼,bo恋倒不至于被人戳脊梁骨,但她也不想趟这浑水。
“你也觉得我很讨厌吗?”明明她好言相劝,温弥亚还是露出欲哭无泪的受伤样子,漂亮的眉眼耷拉了下去,“对不起,我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大麻烦。”
闻溯真想捂起脸重重叹口气,这个温弥亚傻白甜不假,但在某些方面又无意中特别能精准打击到点,她就是瓜田里那只躲过了前几下最后被一叉按牢的猹。
被推上道德高地的闻溯勉强咽下“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诸如此类的话,下班时间她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所以敷衍比再次拒绝后可想而知的拉扯更有用,反正她惹不起躲得起。
“温弥亚同学,我现在和人有约需要马上走,”她边说边悄悄后退几步,背着的手摸到了门把手,宛如注入了一针强心剂,“有事我们下次再说好吗?”
不等他回答,极快的开合后那道身影向外闪去,丢下了一句“再见”。
温弥亚静静地站了一会,确认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楼道里重新恢复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