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站着这么多人,虽是夫妻俩,手牵着手也很扎眼。清蕴刚动了下,被他在掌心微挠,一点痒意传来,很快放弃了。
不出他们所料,有了战术和明确目标后,场中很快决出9人,其中有四人暗地成团,李审言依旧为众矢之的。
眼见他投入壶中的箭总被人“不小心”打落,建帝大笑起来,他看得很清楚,场内已经隐隐有人成团,下定论道:“看来李校尉无缘前三了。”
比的毕竟不是武功力气,单打独斗如何比得过别人齐心协力。
他感慨道:“武力、技艺远高于众人又有何用,旁人辅车相依,而他孤家寡人,如何胜出?”
建帝话语意有所指,闻者心头一紧,说:“为得陛下赏识,这些年轻人连兵法谋略都用上了,可见对陛下如何心向往之。李校尉想必早就看出来了,不愿与他们计较。”
建帝一笑置之,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清蕴身上,也落在她和李秉真交握的手。
这些人联合起来,八成是她退场前的主意,倒很有狡智,不肯吃亏。
唯独让建帝不解的是,依她行事作风,嫁进齐国公府是她的谋算,所为定是权势。因为在此之前,她和李秉真没见过面,也没任何感情。
他是皇帝,坐拥四海,掌天下权柄,难道不能满足她?
拒绝得那般果断,回头依然能若无其事和李秉真恩爱。建帝心中生出极其微妙的不悦。
登基以来,凡他想要,还没有一直得不到的。
如此想着,在场中决出前三时,发现其中没有李秉真,建帝面色淡然,“看来朕当真要再出一礼。”
他让人把第四名也叫到跟前,和颜悦色问:“都是哪家小辈?”
四人默默对视一眼,忍住翻涌的激动,各自报上家门。不如所料,即便不是名门之后,家中也有在朝堂排得上名号的长辈。
胜者当中,有个看模样尚未及笄的少女,见建帝态度亲和地让他们挑礼品,还可以另外提出一事,便高兴道:“陛下此次带来的御厨所制荷花酥尤其美味,可惜只在第一晚做过一次,能否再赏臣女一盒荷花酥?”
场内响起低低笑声,少女家人也大觉丢脸,默默后退两步,只作不认识。
建帝也笑了下,“朕直接把御厨赏你,可好?”
少女大喜,也不懂推辞,直接俯首谢恩,天真情态引得场上氛围和缓许多。
对于代他参赛却败得如此彻底的李审言,建帝没说什么,任他回到身侧。
投壶赛结束,三人看架势要去别处。这时候,齐国公默默跟过去,被万云拦住,“公爷可有什么要事?”
“在下有事和陛下启禀,劳烦万公公代为通传。”
万云道:“放心罢,陛下不会因这点小事苛责李校尉。国公若是为这事,就不必特意求见了。”
他和齐国公面上关系其实尚可,提点了这么一句,但齐国公没有打消想法,依旧定定看着他。
万云意识到,齐国公恐有重要的事。
他跑上前和建帝低语,天子回头瞥了眼,把人带到行宫。
“陛下,臣有罪。”刚入殿,齐国公就跪地请罪。
“哦?”建帝好奇,“何罪?”
“臣今日才知,当夜窥伺帝帐一事,极有可能是臣命属下找审言传话时,传令不当,以至他不知那竟是天子所在,造成误会。”齐国公低首,“臣一直以为和自身无关,多日来也不曾关注。直到今早意外从属下口中得知真相,忙来向陛下陈清。”
这话说出来,三岁小孩儿都不信。天穹山第一夜,建帝会和他们同住幄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帝帐规制和其他又有不同,左右守卫森严,岂是一个不小心就能凑进去的?齐国公揣着明白装糊涂,建帝一时也摸不清他这葫芦里装的什么药,“齐国公莫不是在和朕说笑话?”
他是怀疑大长公主,想找证据,结果齐国公自己先来请罪?
“臣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不信,尽可来查。”
建帝冷笑,“何为窥伺帝帐,你可知其意?这可不是简?*? 单一句误会就能解释的。”
“虽是误会,也是臣教导属下无方,下令时又未曾考虑周全,险些酿成祸患,臣愿意领罪受罚。”
于建帝来说,这简直是破天荒。
他那不怒自威的眼扫过俯首在地的齐国公,扫过万云,再扫过李审言。
于是淡道:“连一个属下都教导不好,朕如何相信你能治好兵?”
“臣也认为如此。”齐国公直起上半身,“臣愿意卸去统领一职。”
第32章 若是齐国公府就此失势了,夫人会不会嫌弃我?
齐国公犹记四五年前的光景, 那时候内忧外患刚刚平息,朝内百废待兴,君臣和乐,齐心协力, 共创盛景。
他们夫妇和陛下的关系也没有这么紧绷。
先帝是妻子兄长, 秉性柔和, 对唯一的胞妹十分纵容。他在位时, 妻子的脾气才叫大,动不动指着文武百官的鼻子叫骂, 还能干预政事。
不过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陛下还是个少年郎,意气风发。对姑母有长辈的尊敬,私下也会同他抱怨,说姑母喜怒无常, 不知他如何忍受。
他们是自家人, 这样抱怨两句算是亲昵。事实证明确实如此,陛下登基后,起初对妻子的信任, 比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态度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转变的?
他时常在脑海中回想、过筛,想起当初他们夫妇平乱回朝,陛下亲自出城迎接,那是何等容光。
陛下对他们训出的兵很感兴趣, 站在城外三十里长亭内, 命他们在一刻钟之内涉过江水。这道御令足足过了三息, 等大长公主下令后才有人反应。
当时他便觉不好, 悄然观陛下脸色,看得出确实不大好, 便在事后请罪,得到的是摆摆手毫不在意的回答,“你们治军有方,朕怎会怪罪呢。”
形势到底是不是从这刻发生转变,齐国公不敢肯定,但这件事无疑也是陛下心头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