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作罢了。
姐妹们又开始来探望殷莳,看她的目光里竟带着同情。
同情好啊,总胜过嫉妒或者恨。
它安全。
但有了这门亲事在身,殷莳就?再也?不是府里的边缘人?了,甚至成了热灶。不光三?老爷三?夫人?对她看重起来,直接把她记在了三?夫人?名下,成了嫡女,伯母、婶婶们也?对她亲热起来。
其实商户人?家还分什?么嫡庶呢,谁在乎。
上流社?会重嫡庶,是因为母族有社?会地位有权势力量可以依靠。商户人?家便是嫡女的母族,也?一样是商户。
都商户女了,嫡出庶出,都是商户女。
更明显的还是下人?们对她的态度。
太明显了,虽没有踩低,但捧高捧得太明显了。
换季的新衣裳料子、胭脂水粉、应季的新鲜水果都是先紧着她挑。要知道以前这些都是长房那边先挑完,各房才排着序来的。
葵儿?都说,她如今在府中行走,感觉丝滑顺畅。各处的婢女、小厮见了她,都姐姐、妹妹得叫得亲热。很多?都是以前不拿眼角夹她一下的人?。
殷莳对她说:“没有好处,谁平白对你好。别人?对你好,自然是盼着从你这里得利。你倒是说说,我们能给别人?什?么好处?”
葵儿?想了想,犹豫地说:“好像……没有什?么?”
“对呀,其实我们什?么都给不了别人?的。”殷莳说,“大家现在这样,不过是以为我们能给,等他们明白我们什?么都给不了,你瞧谁还给我们好脸色。”
“可是……”
“没有可是。你是要跟着我去?京城的。这辈子不知道能回来几次。就?算回来又能给别人?什?么?“
殷莳给这几天明显膨胀了的葵儿?浇冷水。
她已?经冷眼观察一阵子了,身边的人?很显然或多?或少地都受影响了。这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便是这府里的主人?尚且是那样,一些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的十几岁的小丫头你能怎么样?膨胀很正常。
能清醒过来就?好。
殷莳说:“我最怕的其实是有人?以为我仗着一门好亲事就?能怎样怎样。譬如让我安排别人?的去?处之类的?这种事可是我能插手得了的?我上头有母亲,母亲上头有大伯母,大伯母上头还有祖母呢?这一层层的,若有什?么安排,谁愿意?放手权力给别人??我要是耳根子软,听了什?么人?教唆,贸贸然去?指手画脚,你看我上头这些个长辈,哪个能容我?”
“现在不过是订亲而已?,万一我有个大病有个不孝名声之类的,这门亲事可就?化为乌有了。”
“家里多?的是女儿?,不缺我这一个。姑姑想要也就是一个侄女,也?不缺我这一个侄女。”
葵儿?呆住。
她也?是听说过关于沈夫人?为什?么会来殷家挑媳妇的那个事的。下人?之间也?有互相八卦的。
但是奴婢丫鬟们的反应和姑娘们的又不一样。
殷莳的姐妹们会觉得没嫁过去夫君就有个红颜知己,过门就?有妾,实在是很让人?难受的事。但那是因为她们个个都是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
丫鬟们生为奴婢,或者卖身为奴婢,很多?人?甚至把做妾当成人?生的奋斗目标。更不要说,殷家的老爷们都有妾,哪个主母不是锦衣玉食地过着和小妾共存的生活。
生为小姐而非奴婢,就?已?经百倍强于她们。再有这样的好亲事,嫁那样的文曲星,什?么妾不妾的,有什?么重要。
但此时殷莳这样说来,切了另一个角度,让葵儿?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前提下殷莳其实只是这桩婚事里可替换的一个变量。
葵儿?的冷汗就?下来了。
“怎么了?”殷莳察觉不对。
葵儿?嗫嚅:“其实……厨房的向妈妈找过我,硬要塞给我两块尺头,我、我没收!”
殷莳问:“她求你办什?么事?”
葵儿?不敢隐瞒:“她想让她小女儿?到姑娘院里来。她说,姑娘高嫁,与旁的姑娘不同。老太爷给姑娘的规格定会比旁的姑娘高一些,院里多?一两个小丫头不稀奇。”
“然后呢?”
“我拒绝了。”
“为什?么?”
“她家的翠儿?以前欺负过我,我讨厌她,也?讨厌她妹妹,所以……”
“所以,我该庆幸是吧。”殷莳吐出一口?气?,“你瞧,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对不对。”
“她的思路倒是没错的。应该也?是觉得跟我去?京城是比在怀溪小地方更好的出路吧。”
“但大家都这么想,肯定就?有人?要跑动。大伯母那里、我母亲那里,谁个没有几个亲近的人?。也?别漏了祖母那里,祖母看我们这一房不顺眼,说不定就?要亲自放人?来膈应母亲。”
“这哪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呢。我要真傻乎乎地听了身边人?撺掇,你说会怎样?”
葵儿?吓得跪下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次只能说是运气?好,来请托的是她讨厌的翠儿?家的人?。倘若是别的人?,她忖度着自己很可能就?接了这个事了。因为在她看来,就?是帮着在姑娘面前说几句话而已?。
那就?正成了殷莳说的“唆使她贸然出头”的人?了。
“起来吧。”殷莳说。
她也?没办法。她自己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那种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凤傲天穿越女,穿过来能把身边的婢女都调教得能文能武,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
她这几年的努力成果也?就?是把身边的婢女们都教会了识字和算数。
像先前已?经配人?的云鹃,是在殷莳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就?配人?的。殷莳能做的也?就?是打点管这事的妈妈,给云鹃找个好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