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夹马腹,扬鞭策马,一路泥泞间或水花,直往长公主府奔去。
侍从已在长公主府门前候命,见是李绍,一干人皆跪地请安。李绍下了马就进了府门,其中有两名侍从一前一后,各自捧着覆着红布的物什,随着李绍一同进府。
李绍步似流星,撑伞的奴才们小跑都赶不及,寒风冷雨待人又何其平等,转眼间墨青色的衣袍濡湿了大片,颜色愈深。
守在门前的婢子见是李绍,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王爷,殿下抱病……”
朱门紧闭,李绍近了才闻得几声雉鸟惊叫,抬头见那廊上被打得形似落汤鸡的白雉,眉头拧起,上前将鸟笼拎了下来,又去捶门,“李慕仪!”
连着几下未有回应,李绍无了耐心,一脚踹开门。
李慕仪正坐在桌边,沿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颤,回身抬头去看李绍,眼里全是惊讶。方才那一声“李慕仪”,她以为是幻听。
见着人,她不由起身迎了两步,只这次李绍的步伐远不比往常从容,搁下鸟笼,合着寒意的身躯苍山一样覆压下来,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李慕仪听见他若有若无地一声叹息,像是受惊的人松了一口气,便问:“王爷?”
“李慕仪,你……”他喉咙滚了一滚,之于恐惧的话,即便是在生死战场上,他都从未说过,面对李慕仪,这般示弱也绝不是雁南王甘愿做出的事,可这一腔忧惧又如何才能发泄?
他急切地捧住李慕仪的脸,低头凑近她柔软的唇片,衔入口中一轻一重地吮吻,急促的喘息间,李绍头脑阵阵发昏,一味贪恋地攫取着她身上的香气。
李慕仪偏头躲避,“李绍!”
他拢紧她的腰肢,不容她闪躲,“乖……”另一只手伸入李慕仪的发间,两人鼻尖相抵,李绍轻轻蹭着她,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幼鸟的羽毛,“从前你送得那枚绣着梅花样儿的荷包,勾了线出来,一会儿帮本王补一补,好不好?”
两人似耳鬓厮磨,情人低语,李绍跟她讲荷包是在封唐不慎划烂的,此去封唐,回京还带了件儿礼物予她。他一声唤,侍从便捧着东西进来,小心搁下后退去。
转眼间,李慕仪莹白细致的手腕上套了一枚玉髓镯子,色似相思泣血。
李绍问:“知不知那封唐是什么地方?”
李慕仪想了想,几乎每年十月初九,李绍都要去封唐,因为那是他母妃故去长眠之地,于他而言意义非凡。只是,如今还不到十月。
知她心里有了答案,李绍轻笑,又继续追问:“你送本王荷包,本王还你一只玉镯,你又知不知,在大梁,这意味着什么?
李慕仪蓦地一惊,抬头看他。
李绍笑得愈发深,可言辞重似金,不带一分玩笑,“薛雉,我李承策要娶你为妻。”
他唤,薛雉。
·第34章 意迟迟(二)
李慕仪一下慌乱起来,不断往后躲。李绍无视她的抗拒,铁一样的手臂越拢越紧,李慕仪的挣扎在他怀不过是小打小闹,她恨自己逃不开,难能自抑地涌出泪来。
“你果真知道!你果真都知道!”
“是,本王知道……”李绍吻了她,“是知道得太早,还是知道得太晚?”
李慕仪颤着唇,“薛雉死了。”
“李慕仪还活着。”李绍一字一字认真地回她。
当年他挑明她教坊司出身,都不曾见她哭,可单单一个“薛雉”,就能将她击溃。
因为她姓薛,是薛家的女儿,她的父亲为名节而死,可她却没有这样的勇气。“薛雉”会让她记起自己该是何等气节的人,也会让她明白落到现在这种地步的自己是何等的无能与下贱。
李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在得知李慕仪是薛容的女儿之后,才更心疼。自刎又有何难,那活着不死的人才难,薛容早已杀死了薛雉,活下来的人是受了高家的恩,一直苟且偷生、难见天光的李慕仪。
他以为高家给得她是恩,却不想是命。
李绍将她紧紧揪着他衣襟的手握住,引着她松开,十指交扣缠绕,血红的玉髓镯不慎碰上他腰间的玉牌,发出伶仃轻响。
李慕仪似失了神,乌瞳点金,隐约有光,问他:“你方才讲,娶我?”
“君一言鼎。方才不是妄言,从前与你说得,都不是妄言。”李绍瞧见她眼里像是有星火燎过,低低笑道,“你不信……?可你这般聪明,怎不想想,本王作甚要骗你?”
她想过,不是不信,是不敢;反倒是那派了方欢来的事,她更愿意信。只是方欢或许从不曾想过,李绍竟愿意许诺娶李慕仪为妻,这般不可能又这般轻易地露出马脚……
李慕仪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下涣散开来,讥诮地笑了一声。那方才在眼眸里燎起的星光似已是最盛,慢慢的,慢慢的,缩成一粒小豆灯火,因着李绍唤了几声“永嘉”而跳动了几下,但很快就化成了死一样的灰烬。
李绍抬起她的下巴,威胁似的质问:“怎么,你不欢喜?”
李慕仪望着他,伸手去解李绍的腰带。李绍挑了挑眉,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大胆。”
“雁南王妃也不能如此大胆么?”
她与李绍同床夫妻多年,最懂如何取悦李绍,知自己说什么样话,就能哄得他心花怒放。李绍果然唇角牵笑,眼里有纵容和宠溺,难得放低身段一回,大大方方地展开手臂,道:“好,夫人为尊,悉听尊便。”
李慕仪一向冷清的眼眸多了几分温柔颜色,轻弯着望他,手循着他腰际的线滑到背后,好似将他环住,两人相拥片刻,李慕仪将腰带抽开,蒙住了他的眼睛。
像极了教坊司初见时的模样。
李慕仪手指划过他的俊眉,抚过他的鼻尖,最后轻点在薄唇上,仿佛要将这模样记在心里。她踮起脚尖,攀上李绍的肩去吻他,她鲜少主动,亲吻也难免有些青涩,含住他的唇吮吸,也不知轻重,李绍唇上又疼又痒,心头一根线都教她勾了出来,缠缠绕绕皆在舌端,留也不是,去也不是,三四遭竟也惹李绍得兴致大发。
他不做什么,只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好模样,任她胡乱使出祸水法。
李慕仪又去吮他的喉结。李绍“嘶”了一声,摸索着一把环住她的腰,又揉又捏,动作多少带些催促的意味,李慕仪便吮得更深。
轻若羽毛的气息扫过李绍的颈间,因着目不能视,这感觉就愈发明晰、强烈。他急促地呼了几口气,腔里欲望炙热,他将她的肩膀往下按,李慕仪意会,果真乖顺无匹半跪在他身前。细软的手指抚上胯间,那性器在她的手掌逐渐怒张,有些握不住,也有些难言的惧怕。
李绍知她向来在此事上过不去关,胡乱抚摸着她的发,含混地说:“好姑娘……”
李慕仪将他含入,舌在顶端绕弄舔舐,那物得了趣儿,很快饱胀到极致,她有些吃力地吞到最深,柔软湿热的口随着呼吸反复裹吮,一进一出间,李绍头脑发昏,从万千思缕抽出一丝神智来,道是现在的李慕仪实在乖觉得反常,只是这一丝神智,很快也被淹没在汹涌而至的快感当。
真是天生的媚骨,否则怎么能就教他发疯了呢?
雁南王娶妃,可不仅仅是夫妻二人间的事,背后牵扯着宗室与国政,要娶一个李慕仪,谈何容易?可他要是不疯这一遭,雁南王做来,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