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少年一遍一遍的得到这个答案,在联合医院潮湿的烟雨中,带着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朦朦胧胧地熬度了一年又一年。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从小就是,他无法拯救湖中的鹤灵,也无法拿起反抗的尖刀。他最多也只能发疯烧掉让他想起不好回忆的新衣,在四溅的火星中声嘶力竭说我不要。用力踢开它的那一瞬间,破碎的布料里漏出了一百人民币的一角,又很快被火舌亲密地舔舐到扭曲。
小心藏在新衣中的心意付之一炬,于是顾斯闲自言自语:“我怎么忘记了。”
暗夜的月光幽幽的照进薄窗,被烧朽的新衣如同旧日的辟邪的火盆,摇晃的火光下,男人俊美而含笑的脸,似乎也带上了些阴森的不详。
他从火里捡起那张已经被烧了一半的钱,火舌滚烫,他却仿佛没什么感觉,簌簌的灰尘从被烧损的钱币上落下来,父亲留下的压祟钱,边缘乌黑,已然没了一半。
像注定残缺的命运。
他对着下意识,如同本能般,又或者是创伤性反射导致后退了一步的夏知,微微笑了,问他:
“不喜欢这件?”
夏知嘴唇发抖,前两年的阴影条件反射般汹涌到了心头,这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又开始了惶惶不安,空气中透骨香里的恐惧像四溅的血,散射着铺陈开来。
“放这张纸钱的,确不应当是过年的新衣。”顾斯闲掸了掸衣袖,笑着说,“是我考虑不周了。”
“那便不做新衣了……这些年小知了一直在这,与我无名无分,说来倒也不好。”
“等来年开春,便这样做一套嫁衣吧。”
顾斯闲温润地问他:“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好!不要!!不好!不要!!不要!!疯子!!疯子
夏知听见自己的内心的小人在歇斯底里。
但他对着男人的脸。
那张俊美温润的脸,在火光下摇曳不定,这让他看起来,时晴时阴,时善时恶,时人时鬼。
夏知嘴唇蠕动了几下,就听见自己颤抖地,带着哭腔地声音,说:“好,好……”
好……好……只要别……别把我……关到……那里去……
怎样,怎样都好……怎么样……都好……
求求你,求求你……
……
他果然……是个软弱的人。好软弱啊,除了屈服,什么都做不到。
于是顾斯闲过来温柔地抱住了他,亲吻他的唇,求婚请求得到了满足,自然抚平了压祟钱的怨气,便也真的平和了许多,对着吓得瑟瑟发抖的爱人,便又生温柔爱怜之意:“我请了老师,明天过来,教你以前在a大剩下的功课。”
“……”
……
【作家想说的话:】
这里如果只只不烧衣服,or顾斯闲没一时兴起藏压祟钱,只只就不会die。也就是正文走向。火烧新衣为【突发事件】,只为if重生线服务。
*
只宝43 预警:很虐,上辈子的死因。
这是一场举办在春日的婚礼。
草长莺飞的季节,天空里飞着几只纸鸢,交错纵横的电网上,也缠了落下风筝纸鸢的白线。
夏知呆呆地望着那缠在电网上的风筝线。
实际上自从入了春,便经常有孩子在湖的另一头玩耍。
这家联合医院很大,有些长期住院的老人,会有他们的儿子带着小孩一起住在这里看顾。又或者是生了病,在这疗养的小孩,也有不少。春天一来,柳叶撒了欢似的长,小孩们嘻嘻哈哈地堆在一起玩沙包,跳皮筋。
风和日暖,除了这些,他们也爱放各种各样的风筝,小猪佩奇,多啦a梦,各种各样的小鸟。
不过有些风筝放太高,线也会断,于是那些小鸟,小动物,便要四处飘零,有些摔到湖里,沉了,有些便带着残线,哀哀戚戚的被风挂在了森冷苍黑的电网上,逃脱不得。
夏知最喜欢的,是一只雪白的春莺。
它总是飞的很高。
大概是放风筝的小孩技术很不错,这只小春莺从来没有摔下来过。
即使被线扯着脚踝,它好像也一直很自由。
顾斯闲为他们的婚礼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实际上,顾斯闲要和他结婚的事儿,确实招致了四个人的一致反对,他们本就不太和平的关系,又因此事,开始在破裂的边缘摇摇欲坠。
这几个人会聚在一起,勉勉强强达成一致,说到底是因为夏知背上的五根羽毛,明面上平平和和,私底下的斗法却是热火朝天,未曾消停过哪怕一日。
小打小闹,不伤根本,搞得就是一个心态。
如果夏知愿意从中斡旋调和,这种小打小闹到也能安抚下来,奈何夏知如今过得稀里糊涂,或者说浑浑噩噩,茫茫然得过且过着,活着尚且用尽气力,哪里还有闲心管他们的破事。又或者他之前尝试插手过,只不过怀着坏心,想让他们撕逼内斗,五败俱伤,好渔翁得利,奈何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渔翁,还没来及捡便宜,就被老鹬轻易看穿了心,啄瞎了眼。
太疼了,他就不敢了。坏心的不敢,好心的哈,对这些人有好心,那特么不是贱得慌。
但也不知道顾斯闲是怎么商量的,总归那几天几个人除了宴无微,脸色都不是很好。心情也很差。
宴无微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因为夏知跟谁结婚对他影响都不是很大,他甚至乐得看夏知又多了一根枷锁。夏知因为顾斯闲不高兴,夏知因为沉重的枷锁哭泣难过,夏知有了伤疤,他才能用带点催眠的话术,“拯救”一下他陷在人生迷途里的小太阳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