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不到从此跟应晗再也不来往,也做不到把泼出去的狗血再收回来的大度。
这持续了将近一年的闹剧中,应晗在他面前向来是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无形之中带给他太多的错觉。
他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用一腔畸形且病态的爱意将应晗紧紧拴在身边,凭借着盲目且自信的温柔企图哄骗他、无意伤害他。
闹剧发展到如今,应晗的泪水将事情从头到尾洗刷了一遍,男人恍然发现,他的疯狂与理智全部献给了爱人,唯独没有给自己留一条活着的退路,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遮住应晗视线的眼罩早已吸满了泪水,紧贴着红肿的眼部,男人在他的控诉中犹豫着抬起手,想要将眼罩摘下的冲动占据着大脑,却在距离还有几厘米的地方猛地将手收了回去。
男人看着应晗布满泪痕的脸,心脏被他的哭声紧紧攥在一起,呼啸着的寒风夹杂着细碎冰片,将他的身体撕裂出一道道冒血的伤口,每一次呼吸都能牵扯到心脏处传来的剧痛。
他将应晗紧紧抱在怀里,大掌拍着他的背部顺气,用平日里惯用的嗓音小声道:“老婆,对不起,那天我也没想到你会去跑步……对不起。”
可惜应晗沉浸在绝望的情绪当中,没有察觉到男人语气的异样。
男人走后,应晗抬手摘了眼罩,在器材室的体操垫上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待到天际完全昏暗,才起身离开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应晗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到小吃街的炒酸奶卷摊位前,他高二的时候也很喜欢吃校门口的炒酸奶卷,只是上了高三后课业繁忙,逐渐忘记了曾经的喜好,直到上大学后才又重拾起曾经喜爱的食物。
他刚要开口点单,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嗓音:“姐姐,要两份草莓味的。”
应晗睁着肿得像个核桃似的双眼回过头去,廖司航戴着那副黑框眼镜冲他笑着:“今天我请客,可不许拒绝啊。”
应晗意识到自己哭过的窘态被廖司航尽收眼底。
廖司航脸上如春风般和煦的表情直接冲刷掉应晗噩梦中那张漠然的脸,这个气质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人像极了炎炎夏日的太阳光线,耀眼、炙热、能扫却一切角落里的阴暗,带着满身的光芒驱散掉他身上的寒意。
应晗眨眨双眼,从美好的幻想中抽离出来,他不自觉地抬起手背揉了揉肿胀的眼皮,被廖司航一把抓住了手腕:“哎,哭过以后别揉眼皮,越揉越肿。”
肿胀的眼皮又覆盖上一层微热的触感,应晗在脸颊发烫中忍不住失笑一声,对廖司航认真地点点头,听他的话放下了手。
应晗没有什么胃口,大老远来了一趟小吃街就为了买一份炒酸奶卷,两人边吃边往学校里走。
他注意到廖司航手里提着一碗米线,说来也是巧,两人正好在买饭的时候碰上了。
命运的偶然性有时充满了戏剧效果,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思念的人会在下一秒从脑海当中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打破那份虚拟的幻想,在现实中推进剧情的发展。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廖司航看着应晗低垂的睫毛,将聊着日常的话题顺势拐了个弯:“明天中午合堂课结束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昨天还有几个难点我感觉讲得不是很仔细,想再给你讲一讲。”
“好啊,去2号食堂吃麻辣烫吧。”应晗平日里连吃饭都是独自一人,这还是除了杨沁雪以外,第二次有人向他邀请进餐。
廖司航照常把应晗送到宿舍门口,应晗将本不高涨的心情强行拔高了几分,对廖司航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今天谢谢你请客,不过明天该我请客了。”
“行,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廖司航答应得极为爽快,抬起大掌揉了揉应晗的发顶,将手里的米线递给他,“回去吃饭吧,别再哭了。”
应晗看着飘香四溢的米线,犹豫着没有接,感动的同时伴随着深深的愧疚感。?
他从大一刚入学就很喜欢小吃街这家砂锅米线,本以为是廖司航跟自己口味相似,没想到是他特地给自己买的。
廖司航不由分说着将塑料袋提手塞进他的手里,打开宿舍门将他推了进去。
应晗回头看他,他笑着挥挥手,没有留给应晗拒绝的余地。
本来只是约好了第二天中午一起吃饭,但廖司航一直以作业为由,这星期的每中午都约应晗出来吃饭。
应晗答应了周六去他家进行最后一次练习,下周一就要进行正式的作业点评了,他也得打起精神来认真对待。
廖司航刚把家门打开,夏夏和十二就凑着好奇的小脑袋冲应晗看过来,冬儿依然十分怕生地蹲坐在不远处,视线在他身上不住地打量。
“快进来,今天外面很热吧?”廖司航招呼着应晗进门,应晗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笑着摇摇头。
这次来访没有过多的寒暄,应晗歇了几分钟,两人便投入进群里最终敲定的作业当中,但他准备了三天的第一次正式演讲被廖司航带着遗憾否决了。
“应晗,其实你演讲的内容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但你的眼神不要总是躲躲闪闪的,要大方地直视他人,或者如果实在紧张,就直接盯着远处的某一事物。”
廖司航左手拿着笔想要记录什么,忽然又换到了右手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随后抬起头对他弯着眼眸笑道:“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要害怕与别人对视,我想无论是谁都喜欢看到你这双清澈的眼睛。”
应晗猛地吸住一口气憋在胸腔内,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急促地连续眨了好几下。他在廖司航温柔的注视中鼓起勇气与他对视了几秒,廖司航立刻投来赞许的点头动作。
“对,就是这样,能被这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的人该有多开心呀。”
廖司航总是毫不吝啬于对应晗的夸奖,尽管应晗总是消极地认为自己只是个灰扑扑的普通人。
第二次演讲,应晗努力在讲解作业中与廖司航对视了好几次,每次都能得到廖司航一枚认真的、奖励性的大拇指,而第三次演讲中,应晗已经能够收放自如地掌控情绪,不再紧张畏缩。
演讲结束后,廖司航拍着手掌,欣慰道:“这样就已经很棒了,明天保持最佳状态,我们组的评分一定没问题的。”
“好!”应晗提高了几分声调,不知不觉间变成一个被夸出自信的小朋友。
廖司航笑吟吟地看着他,冷不丁转移话题道:“其实你高中是一中的,对吧?我那天在办公室整理资料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
应晗想起来廖司航也是一中的学生,习惯性地道歉道:“啊……抱歉,那天我是不想再跟任锦皓说话,所以才……抱歉……”
“没关系,不用道歉。锦皓那张嘴呀,当年可是闻名全校的八卦,你不想说我也能理解,说不定我们在学校真的见过呢。”
廖司航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应晗盯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也没觉得哪里熟悉。
今天走时正是地铁空闲座位最多的时候,应晗坐在座位上,余光撇过车厢的角落里,他曾经在那里被迫经历了高潮与性爱的欢愉,是个做过坏事的人。
而与廖司航的相处让他体会到了从未拥有过的舒心和自由,每次与他独处时都会不自觉地贪恋这份从神的手中偷来的温柔,可清醒过后却容易陷入无尽的自责当中无法自拔。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作家想说的话:】
小任:怎么我说你漂亮你就不理我,廖司航说你漂亮你就开心了呢?(记仇.jpg)
28 演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