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燕诧异地看向石阳,只见她沉着地点点头,康熙见状笑道:“倒不?知是何方人士能入鼎鼎有名的阳姑娘的眼??”
石阳简略说了两句:“郎君姓张,年?纪比民?女略小五岁,家中也是从事海贸的,不?过是点小本生意,都算不?得商户人家,就是他样貌上佳,颇合民女眼缘。”
总结一下关键词:年下、颜值高。
虞燕的八卦之心突然就起来了,石阳给她传的信件中大多都是与远洋贸易相关的内容,最多就是刚开商行那年?她说无意间救了个人,来历不?明但是对海上船只行动颇有见地,那男子比她年?纪还大了快十岁。
后面石阳因为要组建商船出行和那人交集越来越深,两人脾气相投,干脆选了日子结了义兄妹。
虞燕记得那人姓郑,既然如此,那这位姓张的郎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婚书落定石阳原本上京前还颇为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待到康熙走后虞燕一把拉过她的胳膊,摇晃着小声问?道:“姓张的郎君?还比你小五岁,谁啊?”
石阳笑一声:“是我义兄的养子。”
这下不?只是虞燕了,就连本来坐在一旁正涂涂画画的温宪都忍不?住搁下了手里的笔,眉眼?间俱是惊讶:“养子?”
什么叫离经?叛道,这才是离经?叛道啊!
虞燕眼?眸睁得老大,紧紧盯着石阳那张二?十出头的面容想在她脸上找出一些女儿家的端倪,却见她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确实是养子。”
“义兄捡到他的时候那孩子也就十三?四岁吧,那会他就一副骨重神寒的模样,我义兄那人见到漂亮的男男女女就走不?动路,干脆就捡了他回家作儿子。”
“如今他满了十八,义兄便让他跟着商船后边跑,海贸的事情也托到了他手里,这次远洋去美洲他也跟着。”石阳说得轻描淡写,仿佛主角不?是她一般,“他那些心思放在我们这些年?岁长一些的人眼?里可不?是一清二?楚,恰好?我本就打着招赘的念头,义兄便有心顺水推舟做这个主把他说给我。”
她结亲不?过是为了守住偌大的家业,至于?那些姑娘家最看重的情爱在她眼?里反倒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更何况招了张保入赘,既能借养子这一层关系继续维持与她那一位好?义兄的关系,又能以他为借口摆脱九阿哥手下人的骚扰,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虞燕和温宪公主都不?是那种喜欢干涉别人的人,除了虞燕实在没憋住自己的好?奇心多嘴问?了两句外?,婚约一事就这么被石阳简单两句决定下来了。
康熙派了户部官员下来接待石阳,只不?过说是要捐资,可大额资金携带不?便,在去户部之前石阳特?地还跑了一趟钱庄汇票。
虞燕则从公主府出来后朝着雍郡王府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前院没多久,就见锦书匆匆忙忙跑来,神色焦急道:“二?格格,年?侧福晋提前发?动了!”
年?若初这一胎若是能平安生产的话?按理来说应该在九月末,如今却还是八月中旬,可以说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
虽然虞燕在胤禛的交代?下基本算是接过了府中的大小事宜,可是在女子生育一事上她身为一个未到婚龄的小姑娘基本上是没有怎么多插手的,不?管是李氏生四阿哥还是耿氏生五阿哥,都是由福晋主管,她在一旁接应。
想到这里她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忍不?住问?道:“福晋呢?”
锦书面露难色:“今日八福晋宴请,福晋和侧福晋都去赴宴了。”
意思就是若是她晚回来一点,家中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
留下来在生育上稍微懂点的只剩下刚生过五阿哥的耿庶福晋,可她近日不?知怎么了身体抱恙,虞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强求一个病人出来帮衬吧。
内务府的接生嬷嬷和原先准备好?的乳母都还没送来,锦书机灵先叫了外?院的小太监去府外?找有名?气的稳婆,年?家送来的医女扶着年?若初先进了原先她生四格格的时候准备的产房,产房里底下的炕还是现烧的,屋子里的丫头们又是来来回回地提水又是跑着去库房里拿参,几乎可以说得上乱七八糟。
孩子还没长好?,哪怕腹部高耸,水流了一床也出不?来。
年?若初面白如纸地躺在床上,一把抓住抱夏的手,疼得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几乎是喉间露出来的几声气音:“接生嬷嬷来了么?”
“二?格格那边已?经?叫人去外?边找稳婆了,姑娘您放心,这是早先二?爷送来的参片,您先含着提提神。”
抱夏原先在家里也是见过女人生养的,况且先前陪着年?若初又生过一胎,还算是有些章法,比起一旁紧张地只会给年?若初擦汗的迎春来说更是机灵了十分。
她家姑娘本就身子骨羸弱,力?气也小,可生孩子这种事最是花力?气的,抱夏一边想着一边叫迎春去小厨房看看有没有热的鸡汤端来给年?若初垫垫肚子。
年?若初的腿间早就濡湿一片,等?锦书派出去接的稳婆来了,见她脸色发?虚,摸了摸肚皮连忙安慰道:“虽说生得早了点,但是胎位却是正的,如今已?经?开了三?指,再过会就该生了。”
稳婆进了屋子外?头坐着的虞燕却有些觉得不?对劲,她抬头问?锦书道:“年?侧福晋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发?动了?”
还是专门挑了一个家中没人做主的时候。
“年?侧福晋向来有在蘅芳苑里散步的习惯,格格也知道胎儿过大容易生不?下来,她今日原本是想着转一圈就回屋的,结果转得好?好?的,武格格养得猫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吓了年?侧福晋一惊,脚下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一跤。”
虞燕揉了揉拧起的眉心:“武格格呢?好?好?的猫儿怎么突然跑到了蘅芳苑?”
“武格格说猫儿这玩意管束不?住,常常白日的时候不?见踪影,直到晚上才回她那,她也不?知道今日怎么这么正巧,那猫儿就跑到了蘅芳苑还惊到了年?侧福晋,如今人正站在外?边请罪呢。”锦书解释道。
屋内年?若初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死死抓着身底下的被子两眼?有些无神地望着头上的帐子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真的要搭上自己的命么?
“侧福晋这是交骨不?开,平日里元气虚弱,气血不?足运达不?转。”稳婆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年?若初下身的水都快流完了,“这情形得熬催产药来,只是若是吃了那药往后能生的可能性就小了;只是若是不?生,怕是要一尸两命。”
到这种程度也容不?得年?若初喊停,她只能死死抓着抱夏的手,气息微弱道:“生!”
催产药煎得快,迎春端来的时候年?若初想都没想一口气就喝了下去,稳婆伸着手往下摸,手还没伸进去只听见年?若初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孩子是出来了,可她身下的血也越来越多,混在透明的羊水里浴在那有些被憋的青紫的婴孩身上,看得抱夏心里都是一惊。
血崩不?止是要命的!
站在一旁将婴孩洗净用襁褓裹起来的医女更是吓了一跳,她到底是正儿八经?学过医的,自然知道血崩对妇人的伤害有多大,连忙叫人去煎止血的药汤,又拿了针扎了好?几处穴位,年?若初原本都觉得自己怕是要死了,身下的血反倒硬生生止住了。
只是恐怕生完这个,她也生不?出第二?个了。
抱夏和迎春忙着给年?若初穿衣裳和收拾屋子,因为刚生育完的缘故也不?能开窗通风,屋子里的血腥气太重,迎春干脆点了熏香来散味道。
稳婆抱了t?襁褓出去笑着对虞燕道:“侧福晋给格格添了个弟弟呢。”
虞燕探头去看那婴孩,心里又是一叹。
他两只手攥着拳头,刚刚被医女拍得如今还在断断续续地哭着,只是那声音轻得很,比猫叫也没强多少。
也不?知道能活多久。
乳母嬷嬷都不?在,虞燕只好?叫人从厨房那头拿了温热去腥过的羊奶来一勺子一勺子往小阿哥的嘴里喂,他的嘴巴闭的紧紧的,七八勺喂下去吃进去的恐怕只有一勺。
年?若初卧在榻上,看见这个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儿子却没了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