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他回答,停了停,又道“这两天我会把东西收拾一下,尽快搬走。”

以前听人说心痛会碎,她只觉那是矫情夸张,可这一刻自己细细体会,才知那痛确是贯穿心扉,叫人都不敢大口呼吸,吸气时会痛,呼气时依旧会痛。所以她不敢呼吸,屏着气息,应他“好。”

也许世间情侣极少能有如同他们这般,在一起时相亲相爱,分开时不争不吵,便是分手都离得客客气气。他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如果她不爱了,他就会放她走,因为他还爱她。他走时,她送他下楼,说“因为深爱过,所以我们做不成朋友,删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做陌生人吧。”

“脑子里的怎么删?可以洗去记忆吗?”他浅笑着问,又向她摊过手去,道“何妍,如果你有可以抹去记忆的药片,也请给我两片,好吗?”

她没回应他,赶在落泪之前转过了身去,大步地往前走,不敢回头,不敢停顿,只在心中不停地默念着远泽,好好地生活,替我活着,活在阳光之下,等着我,等着我归来,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我们就在一起。

而现在,我每离你远离一步,你就会安全一分。

一辆黑色的豪华车子从不远处驶过来,缓缓停在何妍面前,车门自动打开,傅慎行坐在宽敞的车内看她,淡淡吩咐“上车。”

何妍知道梁远泽还站在远处看她,依旧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车内。可待车门关上,车外的景物由慢到快地往后移去,她终于忍耐不住心口撕裂般的疼痛,一点点的向前伏下身去,捂着脸呜咽出声。

“舍不得?”身旁的男人冷声问她。

她似是这才意识到他坐在身边,急忙坐直了身体,用手擦拭着那源源不断的泪水,坦然回答“是,舍不得。”

傅慎行冷笑出声,“那为什么还要分手?”

“因为我爱他,因为他爱我。”她说道,片刻后却讥诮地笑笑,又道“算了,和你这种人说了,你也不会懂。”

他今天像是心情不错,很有容人之量,并不太在意她言语上的冒犯,闻言只是轻笑,有兴致和她逗起嘴皮子来,道“懂不懂有什么关系?不管你再怎么爱他,你都已经和他分手了。你的人躺在我的身下,至于你心里爱的是谁,谁又爱着你,对我来说重要吗?”

“而且,”他的手落在她的肩头,顺着她肩颈一点点地往上,最后勾过她的脸庞来,笑道“越是这样,才越会叫人觉得有趣,懂么?”

她不懂,她不是变态,她自然不会懂!

“你再骂我是个变态,是么?”他轻笑着问。

她不答,只扣紧齿关,用力抿住了唇角。

可她的这个反应已经是种回答,他不由挑了挑唇角,恶作剧心起,一点点地凑近她,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最后贴到她的耳边,慢慢地说道“其实我还不够变态,知道么?否则,我早当着梁远泽的面上你了。”

何妍再忍受不住,想也不想地扬手往他脸上扇了去,可还不及触到,手腕就被他握住了。他并不生气,也没恼怒,反而笑得愈加开怀,甚至探头往她脸颊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这才松开了她,坐回身去。

她死死地盯着他,恨不能将此人挫骨扬灰。

而他却视而不见,淡定从容的取过报纸抖开,吩咐前面的阿江“先送她去学园。”

学园里还是那般模样,又或是已经悄悄地有了变化,而她却无心理会。她自小独立,敢想敢为,自认为虽生为女性,内心却坚韧刚强,纵是四年前遭遇那场弥天祸事,她依旧顽强地爬了起来,重新开始生活。

何妍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坚强的,坚强到可以独自面对一切的苦难和折磨,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深深地明白,她之所以能那样坚强,那是因为身后有梁远泽,那个一直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给予她诬陷力量与希望的男人。

而现在,他不在了。

她一整天都心神恍惚,下午时分手机响了好久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同事出声提醒,她这才恍然察觉。那是梁远泽的号码,她刻在脑海里,删也删不去的东西。她几乎是咬着牙,这才摁下了拒接键,可随即电话又响,依旧是他。

这情形已经引起了同事的注意,何妍无奈之下,只得接起,还未及发声,就听得梁远泽在电话里急促地问道“妍妍,你到底瞒了我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妍心中一凛,强自镇定着问他“你说什么?”

“我看到那个男人了,上午开车接你走的,那个和沈知节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他回答,情绪激动,“妍妍,你不可能爱上他,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你不可能爱上他!”

上午时候,他亲眼看到她上了那辆黑色车子,猜到里面坐得该是那个叫何妍迷失了的男人,怀着一种强烈的嫉恨心情,他记下了车牌号,想方设法查了一天,终于查到了那车子的主人傅氏企业总裁傅慎行。

在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极度的震惊之中,他就已经确定何妍不可能爱上照片里的这个人,这个叫她深深恐惧,给她带去无数梦魇的男人。

她到底瞒了他些什么?

第40章

何妍没有料到梁远泽会查到傅慎行那里,她整个身体都在打摆子,可声音却异常的冷静,说道“远泽,你先冷静一下,你在哪里?我这就过去找你。”

他不回答,只是追问她“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妍妍,告诉我,他是不是就是你那次在学园遇到的人?”

“远泽,你在哪里?”何妍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又道“你要是再这样胡乱猜疑,我就要生气了。”

梁远泽回答“我在傅氏企业总部楼下。”

这个答案叫何妍心惊肉跳,她真怕梁远泽一冲动再做出什么事来。屋里的同事已在偷偷看她,她现在却全顾不上了,只急声说道“别冲动,好吗?你在那里等我,不管有什么事情,我们见面再说。”

可他没有应她,只挂掉了电话。

再打电话他已是不肯接听,何妍止不住地心慌意乱,她开车去傅氏大厦,在楼下找到了梁远泽的车子,可他却并不在附近。她焦急地打他的手机,开始时是不通,等通了的时候,传来的却是阿江的声音。他声音淡漠,不等她问就说道“何小姐,梁远泽在傅先生这里。”

有那么几秒钟,何妍觉得自己心跳都停了,她张了张嘴,却是无法发声,缓了一缓才能哑声说道“你们别乱来。”

阿江又道“傅先生请您也上来。”

傅氏企业的大楼何妍曾进过,还是来这里救许成博的时候,这次再去,恍若隔世。总裁室的秘书小姐已经换了人,应是提前就得到了吩咐,早早站在电梯外等着,毕恭毕敬地把她往总裁办公室引领。

那门是阔大的电动双开门,秘书小姐通报过后,这才替何妍打开房门,恭敬地请她进去,自己则留在了外面。

办公室极大,宽阔得近乎空旷,傅慎行等人都坐在休息区那边,他深坐在沙发里,阿江立于他的身后,而梁远泽却背对着门口,坐在一把椅子上,两侧各立了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彪形大汉。

“妍妍!”他回头看见她,急声大叫,试图从椅中站起身来,可身形刚动就又被两边的黑衣大汉强行摁了下去。傅慎行微微皱眉,低低地说了一声“聒噪”,其中一个黑衣大汉立刻从衣兜里掏出一卷胶带来,封上了梁远泽的嘴。

何妍强自镇定地走上前去,见梁远泽除了面上有些红肿之外,身上并无其他明显伤痕,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稍稍落下些,她转头看向傅慎行,尽量语气和缓地问他“可以放他走了吗?”

傅慎行轻轻勾唇,不急不忙地说道“何妍,你搞清楚,是梁先生像只疯狗一样找来我的办公室,试图袭击我,我的保镖这才暂时控制住他,不是我要扣押他。”

她愤而扬眉,质问道“他袭击你?那为什么伤都在他身上?”

“是啊,他袭击我。”傅慎行轻笑,又补充道“可他打不过我。”

梁远泽喉咙间发出愤怒的吼声,奋力挣扎着,却苦于被两个黑衣人摁住,动弹不得。何妍看他这般模样,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平静地看向傅慎行,道“放他走,傅慎行,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