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雪空将头埋在谢御尘怀里,闷闷的说:“晏晏不喜欢。”
谢御尘沉默片刻,指尖拂过他月华般的银色长发,难得没有借此说什么。
早晚有一天,这小不点也要习惯接受每个人的离开。
既然如此,不如多天真几年。
“乖女儿,不哭,不哭。”妖王连忙扶起郁璃,对着殷执怒目而视:“你这小子,求亲时明明答应过要保护璃儿,现在怎么让她哭得这么伤心?”
殷执:“……”有口难言。
“你们人类就会花言巧语,早知道……”妖王的目光落在了巨大的玄狼骸骨上,话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望着骸骨,生前的画面一幕幕闪现,半响,怅然若失道:“原来,本王已经死了啊。乖女儿,原来是爹不能再保护你了。”
“是我错了!我不该嫁人,爹爹,我们回家好不好?”
郁璃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我想回到小时候,和大家一起在山野中奔跑,跑累了,爹就会将我放到背上,带着我去最高的山上看日出……”
“你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能跑得很好。”
妖王摸了摸她的脸,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殷匪石身上:“这世上,少了一个能背你的,却多了一个能让你背的。璃儿,你永远不会真的孤苦无依。”
郁璃哽咽着转头,对上殷匪石被擦得红肿的眼,忽然失声。
对这个孩子,她无疑是又爱又恨。
她想,他应该是自由的,不必去搅进当年的局里,也不必被父母宿怨绊住脚步,可为什么,他偏偏又要来呢?
此刻,殷匪石倔强的目光终于告诉了她,因为他身体里也流淌着玄狼一族的血脉,他是她的儿子,也是她唯一的族人。
他们有着一样的野性,桀骜难驯。
“孩子,你过来。”妖王招招手,亲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殷匪石。”
殷匪石踌躇片刻,走了过去,被妖王握住了手,那只手冰冷无比,毫无温度,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暖意。
妖王念着这个名字,哪里还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古来皆道人多情,谁又能读懂妖的执着。
“殷十一,本王若还活着,就一掌劈了你,带璃儿和匪石回家。”妖王看向始终沉默的殷执,怒声斥道:“昔日见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少年天骄名满天下!可如今呢?你就像个要死不活的废物!”
殷执坐在那,自顾自地上药,头也不抬。
晏雪空眉头轻皱,跑到他身前,金眸直视妖王:“不要这样说殷伯伯呀。”
小小幼童,妖王刚刚都没怎么注意,待他上前才发现这孩子来历不凡,乍一开口,其他人都作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
“殷伯伯和姨姨有着同样的遭遇,他也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也不知道匪石哥哥的存在,甚至,他连和亲人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幼崽的声音稚嫩,却充满了维护。
“小娃娃,本王是璃儿的爹,当然心疼自己女儿,不对吗?”
“对的对的,所以,晏晏会为殷伯伯讲话,因为,他也是晏晏的家人。”
听到此处,殷执手腕轻颤,紧接着,眼泪决堤似的涌出,他整个人都仿佛绷不住了,腰背颓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哽咽。
众人怔住,默然轻叹。
半响,殷执的情绪才渐渐缓和下来,抬头时,脸上犹有泪痕,却没有再萎靡不振。
他轻轻摸了摸幼崽的头,看向妖王,冷静道:“我确实对不起他们母子,天才也好,废物也罢,我不会再向你保证什么,但往后自会尽到应尽之责。只是当年惨案,还请妖王给出一个说法!”
第42章 真相
当年, 殷执和郁璃拜完三拜,主婚者一句“礼成”还没出口,大战已爆发, 他们二人甚至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迫卷入混乱的战斗中。
妖族这边喊着殷家卑鄙,借婚礼设局伏杀妖王。
殷家那边同样怒不可遏, 喊着妖族阴谋, 意图摧毁阴阳笔, 将他们一锅端。
谁对谁错, 各执一词。
哪怕殷执和郁璃想要阻拦,也力所不能及。
万妖王庭是郁璃长大的地方,她比殷执更熟悉。在两人双双重伤后,她当机立断,启动机关, 将殷执送出了尧洲, 叫他永远不要回来。
她心中清楚,倘若有再见的一天,必然隔着血海深仇。
与其期待重逢, 不如永别所爱。
但郁璃唯独没有料到, 当时自己已怀有身孕,这个孩子闹得她晕倒在机关前,却也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当她醒来时,满地尸骨, 亲族俱亡。
她在那跪了十天十夜, 麻木地对着一具具尸体。
说她装疯卖傻并不对, 因为她当时真的疯了, 浑浑噩噩度日, 疯疯癫癫生下殷匪石。直到有一天,她神志不清地跑到了离恨关,看着石壁上的三个字,才大梦初醒。
她开始疯狂地查找真相,重新走进了万妖王庭。不曾想,一别十三年,与殷执再见时,仍然是最初离别的地方。
天意弄人。
郁璃思绪万千,握紧妖王的手,咬牙切齿道:“爹,不止是他,我也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