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惊呼道:“玄黄鼎认主了!殿下你……”

话音未落,幼崽的身体被无形之力托起,飘在空中,是玄黄鼎在吸取他的灵力。

谢御尘看了眼,平静道:“神器认主,威力全开,确实可解眼前困局。但以你如今的修为,支撑不了玄黄鼎的运转。况且,你阻止的了一次,阻止不了第二次。”

晏雪空察觉到体内灵力正飞速流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声音稚嫩,却有种超脱年龄的无畏与从容:“可是,晏晏是太子呀。”

出生就拥有九洲最尊贵的身份,所有人见到他都要行礼跪拜,总不能让大家白跪了。

谢御尘不置可否,道:“你很会给自己找事。”

晏雪空挥了挥小拳头,骄傲道:“因为晏晏勇敢,不怕困难。”

谢御尘的眼睛黑白分明,幽静如长夜,与幼崽熠熠生辉的金眸截然相反。此刻,他漫不经心地抬手,轻轻往前一压,浩瀚灵力如潮水涌入。

玄黄鼎颤了颤,清越凤鸣响彻天地,将那巨大的黑鼎连人撞翻。

黑影发出凄厉惨叫,化生鼎瞬间缩水,与黑影一同滚落在地,咕噜噜地砸在了他脑袋上。

晏雪空完好无损地落地,牵住谢御尘的手,歪头道:“君御哥哥,你不是不帮忙吗?”

谢御尘道:“伴生神剑是你的一部分。”

言下之意,是你帮的,反正不是我。

“好吧好吧,”晏雪空笑眯眯地抱住他:“晏晏最喜欢君御哥哥了。”

叶家兄妹与凤族众人都担忧地围了过来,拉着幼崽仔细检查,恨不得将小殿下掉的头发丝都数一遍,凤娆更是难得啰嗦,叮嘱不可再如此莽撞。

灾祸消弭,尘埃落定。

云瑛松了口气,气得一掌拍向黑影,却被梁藩挡在了跟前,她双目一瞪,厉声道:“梁藩,你敢!”

梁藩面露苦涩,张了张口,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灵洲王,你要杀我?你自己都私通修罗族,有什么资格来杀我?”

黑影嘲讽的大笑,梁藩怒声斥道:“闭嘴!闭嘴!

云瑛上前一步,语气冰冷:“荒谬,本王何时私通修罗族?”

“哈哈哈,十几年前,你身受重伤,双目失明,后来有人救了你。你与那人暗生情愫,生下一女,等你恢复时,那人却消失不见了。灵洲王啊灵洲王,难道你至今都没发现那个人的身份吗?”

黑影被梁藩捂住了嘴,声音却仍然响亮的传了出来,仿佛要将这天大的秘密公之于众,令云瑛脸面尽失。

然而,云瑛却意外的平静:“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件事,本王早就知道了。无论裳儿的父亲是谁,他既然不愿认这个孩子,本王就不会勉强。”

梁藩一僵,怔怔地跌坐在地,忽然间泪流满面。

“娘……”云裳慌乱地跑上前,红着眼眶问:“你不是说,我爹只是个普通人,已经死了吗?原来他不是死了,他是不要我了?”

面对女儿的质问,云瑛无言以对。

梁藩慢慢站了起来,轻声道:“他没有不要你,他只是不敢要你,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看着你,很想抱一抱你,让你叫他一声爹。”

云裳转向他,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

梁藩目光爱怜地望着她,泣不成声:“他少年时夺舍,在丹试中用修罗族秘法赢了天赋更好的薛长风,当上了长生殿殿主。后来,你娘教会了他人类的感情,他才悔之莫及,后悔将修罗族血脉传给你,害你一生。”

云裳呜咽喊道:“你是,你是我爹!”

“修罗族从出生起,生死便不由己,全掌控在老祖一念之间。”梁藩跪在云瑛跟前,哭的不能自已:“阿瑛,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裳儿。”

云瑛浑身发颤,一掌挥向他,却停滞于他眉前,闭了闭双眸,轻声道:“我以为你是不愿,没想到,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黑影还嫌不够乱,继续刺激她:“灵洲王,你们若杀了我,老祖立刻会知晓,梁藩和你女儿都得陪我一起死!”

“……”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桩千丝万缕的陈年旧事来。

“梁叔,我还叫你一声梁叔。”薛存意问:“你告诉我,我爹是不是你杀的?在他死后,是不是你纵容这修罗恶鬼夺舍他,害他尸骨无存!”

“我不杀长风,长风却因我而死。”

事已至此,梁藩没有辩解,喃喃道:“是我见你天赋青出于蓝,想让你继承殿主之位,我想借此逃离修罗族的掌控,但我高估了自己。”

薛存意哀到极致,已无眼泪,他提着剑走过去:“那我杀他,再杀你,应该吗?”

“应该。”梁藩道:“可是存意,裳儿和你一样无辜。”

薛存意抬剑往下,云裳下意识哭喊:“不要!”

剑尖入地三分,薛存意松了手,崩溃地捂住了脸。

或许是思念女儿,梁藩将满腔父爱给了他,这不是生父却如同生父的人,曾满含宠溺地指点过他炼丹的每一个步骤,也曾背着他走过长生殿的每一个角落。

“存意,你是良善少年,不该手染鲜血。欠你的,让我亲自偿还吧。”梁藩看见这一幕,竟然含泪笑了起来,他看着不肯再理他的云瑛,起身走到云裳跟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云裳手足无措。

梁藩想,是他太自私了,还奢望他们一家人都够在一起,但现在他明白了,想要拥有是爱,愿意牺牲也是爱。

掌心相碰,禁术已起。

“……修罗神在上,以血脉为引,一切诅咒加负我身,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随着温和的声音响起,云裳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血脉里有什么枷锁断了,泪眼模糊中,他看见梁藩周身萦绕着不散的血光,身影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