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魏昶晖说他冷心冷情,六亲不认,这话其实也算没说错,因为魏庭之打从心眼里就没把他们当成一家人,他的家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两个人,就是他的爷爷和哥哥。

至于其他的魏家人,就算是父亲魏琛,在他眼里那也是鲜少有觉得顺眼的时候。

可即使如此,他们歹毒的心思对他造成的影响仍在日积月累之下发生作用,魏庭之看似目中无人的傲慢之下其BΕíЬèì实深埋了他们种下的,自厌自弃的种子。

种子生根发芽,直到变成了一个和他哥哥极其相似的副人格。

每当他自厌自弃的情绪突破阈值,那个和他哥哥极相似的副人格就会出现,仿佛在回应那句如果活下来的是泓之就好了。

我讨厌你!

魏庭之疲惫地闭上双眼,脑子里却一直回响春生的话语,还有他在书房几近崩溃的模样,挥散不去。

无论他之前逼着春生说多少次喜欢他,最喜欢他,都在今天全数化作泡影。

他一点也不喜欢他,他最不喜欢他,他讨厌他。

这些简单幼稚得像小孩子才会说的话杀伤力却一点也不小,对魏庭之造成的打击更是前所未有。

在把春生又一次锁在卧室后,他走出房间大脑是一片空白,针扎般密密麻麻的刺痛自他心口向四肢蔓延,山一样庞大的无力感与无奈压得他只剩呼吸的力气。

如果是他哥哥泓之在,一定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就像春生绝对不会对晚晚说我讨厌你。

魏庭之后脑勺枕着沙发背,几个深深的叹息之后他脸上的神情在某个瞬间悄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因疲惫而闭着的眼睛也重新睁开了,眉眼依旧深邃,只是眼神不再冰冷,温和得和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男人缓缓坐直身体,像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左右看了看没找到春生后他起身往外走,走向主卧。

卧室的门关着但没有锁,男人拧开门把手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发呆的人。

他脸上刚露出的笑容在看见春生脚踝上系着的锁链以及另一端连接锁死的床脚后,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连同身体。

春生察觉到有人进来,慢慢转过脸看过去,有些呆滞的眼神在敏感地发现魏庭之身上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同后,眼神就变成了惊疑。

他没有出声询问,只是和僵硬在门边的人对视。

半晌,春生轻声问他,“是晚晚吗?”

男人几乎说不出话,他难以置信地蹙紧眉头,几次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四肢僵硬着慢慢走向大床,伸向春生的手指细细发颤,他震惊地抓起那条系在春生脚踝上的锁链,拉出的叮当声响在眼下如此寂静的卧室里像骤然炸响的惊雷。

“为什么?”

春生没说话,仰起脸看他,脖子上青紫的吻痕和牙印狠狠刺痛了男人的眼睛。

“他为什么……这样对你?”

男人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艰涩得沙哑,心疼得他整个人几乎裂开。

春生委屈地低下头,“魏先生要我最喜欢他,但是我说我最不喜欢他,我讨厌他。”

男人看着他脖子上,仿佛专门留给他看的印记,两眼发黑得几乎站不稳。

春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重新抬起脸看着他,眼睛噙着泪水,哽咽地说:“晚晚,我好像做错事了,魏先生以为我想要他死,他以为我不想他活着,我没有那么想,我只是太生气了,我没有真的讨厌他。”

第44章

春生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了才慢慢回想在书房和魏庭之吵架时,魏庭之说的那句“你也觉得死的要是魏庭之就好了?”

当时的春生虽在气头上,但也没有忘记马上反驳,他只是说他讨厌他,他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没想过魏庭之要是不在就好了。

可是魏庭之说那话时的表情总让春生一遍遍回想,也慢慢想起来魏庭之原来有一个哥哥,后来去世了。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颖颖说起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难受,他不认识魏庭之的哥哥,但听颖颖说过是个很好的人,那么好的一个人被坏人绑架害死了。

那时春生只是想想他临死前该有多么恐惧心里就十分难受,他作为一个和魏泓之素未谋面的陌生人都尚且如此,那失去哥哥的魏庭之心里该有多痛?是不是想过如果自己能替哥哥承受那些,替哥哥去死就好了?

他一定是这么想过,所以才会这么说,才会说死的要是魏庭之就好了,他不光自己这么想,还觉得大家也这么想,那魏庭之该有多委屈?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春生眼泪成串从眼眶滑落,感觉自己的心脏揪得发疼,他泪眼朦胧注视面前的人,看着这段时间以来朝夕相处的脸庞,透过那温和的眉眼看向另一个冰冷的灵魂,一遍遍说着,“我没有那么想,我没有那么想。”

这是第一次,春生在透过眼前的人看另一个人。

对着这样一双饱含自责,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却又不是在看着自己的眼睛,男人几乎说不出话。

眼看着春生不过一会儿就把自己哭得满脸泪水,男人只能先去找纸巾给他擦眼泪,帮他擤鼻涕,先温声哄他,“不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要先不哭了才能告诉我。”

在他的温声安慰下,春生勉强止住了哭声,他抓起几张手纸擦眼泪,瓮声瓮气地说:“我和魏先生吵架了,我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魏先生伤心了,他以后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

男人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看他喝下去半杯才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魏先生不让大家跟我说话,因为我老是往外跑跟颖颖她们玩,魏先生不想我跟朋友玩。”春生很难解释魏庭之让宅子里的佣人们孤立他,含含糊糊说了一通男人也才勉强听明白一些。

“所以你觉得魏先生这么做很不好,就和他吵架了?说你讨厌他?”

春生垂着泪眼点头,鼻头都红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些。”

男人拿起那条锁链,又指了一下春生脖子上那些痕迹,内心五味杂陈,嫉妒和不甘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闷得他喘不过气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春生看了眼脚上的锁链,“我不听话魏先生就要这样把我锁起来,脖子是魏先生咬的,他喜欢这样咬我。”

男人沉默地看着那条锁链,半晌才像被刺了眼睛,匆匆扭开脸,“你知道钥匙在哪儿吗?我先帮你解开。”

“我不知道,钥匙都是魏先生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