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铜钱都用红纸包好,重新塞回了枕头底下,躺在枕头上,没多久便再次睡了过去。

新年的假期很快便过去了,众人也要上朝了,正值百废待兴,忙的很,内阁由江言卿和闻玉书接手,吏部也重新交给了他。当初戚韵进宫让小皇帝选闻玉书当他老师,小皇帝还不太情愿,看来如今是真的佩服他这位老师的学识了。

闻玉书也没让他失望,将改革的事一点点渗透进每个府每个县,从根本上杜绝横征暴敛,强占土地,等这些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官员们不甘心,都指望着江言卿出手,毕竟江言卿可是世勋贵族,再这么下去他的利益也要受到打击。

但谁没想到江言卿二话没说,恭恭敬敬应下差事,帮闻玉书把事办了,气的这些官员在家里直骂,好在闻玉书也清楚官员们的俸禄实在太低,既然要让马儿跑,也不能让他们一点草不吃,没做的太过,官员们也就忍了下来。

六部各司其职,朝堂渐渐恢复平静。

江言卿和戚韵最近却郁闷的很,他们和闻玉书亲近,闻玉书也不拒绝,还会向往日一样绵里藏针地刺他们,但再多的他们便看不出来了,开玩笑似的说要给莹姐儿当继母,这人只笑着喝口茶不理他们,这让二人心里拥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安,落不到实处。

直到有一日,听说闻大人跟同僚一起去了鑫雅阁喝酒的二人一个捏断了筷子,一个捏碎了酒杯,起身便去鑫雅阁抓人去。

丝竹悠扬,舞蹈精美,客人们一边吃着酒,一边笑着交谈。

鑫雅阁不是勾栏瓦舍,不过也差不太多,披着一层光鲜亮丽的皮罢了。

庄妈妈笑盈盈地扇着扇子,和楼下一位客人打趣了几句,刚要往楼上走忽然停顿下来,看见门口进来两个男人,这么一眼看过去,心里便咯噔一声。

这二人一个穿着黑衣,模样英俊冷硬,一个穿着绯衣,狭长的丹凤眼不笑的时候便有攻击性了,二人肩上都披着披风,裹着一身寒气,这料子一看便是顶好的,两张脸布满了黑气。

庄妈妈心惊肉跳的哎呀一声,刚要提着裙子躲起来,随后才古怪地反应过来这是两个男人,不是哪个大人家的当家主母,那怎么一副仿佛她鑫雅阁抢了他们夫君,来抓奸的样子呢。

庄妈妈好奇地观察了一会,没多久,那二人就带着一个穿着青袍的男人从楼上雅间下来了,似乎在里面看到了什么,脸色又黑又绿,忍不住的气愤和委屈,咬着牙质问那男子怎么能喝女人倒的酒,来这勾栏瓦舍做什么?想娶哪个狐狸精?

那人十分无奈的说他只是喝了喝酒,同僚相约,不好不去。

庄妈妈手里的扇子啪地一声掉了。

三人就这么纠纠缠缠转眼到了秋季,戚韵和江言卿还是没个正经名分,日子一天天过去,国库也一天比一天充裕。

哈撒部落新王登基,边疆爆发了战争,大将军戚韵领命出征,小皇帝在朝堂上问他有什么想要的,戚韵当即便跪在大殿中,沉声:

“若臣平安归来,请皇上给臣和闻阁老赐婚。”

小皇帝啪叽从龙椅上摔了下去。

文武百官吓了一跳,顾不上自己被惊得砸在脚背上的下巴,连忙上前一步。

“皇上”

“陛下”

小皇帝胡乱推开太监的手,一脸惊悚的看着戚韵,结结巴巴:“你,你说谁??”

戚韵:“闻阁老。”

小皇帝咻地看向那神色惊讶的文官,咽了咽口水,琢磨过味儿来了,舅舅这是坑他呀,不管他是下旨赐婚还是口头上答应了,那母后就不会博他的面子,但事后说不定要和他哭个四五日!!

想到这儿,小皇帝连忙摆手,也不自称朕了:“我,我不管,你,你自己跟母后说去。”

“退,退朝!”

小皇帝一溜烟的跑了。

戚韵单膝跪地,哑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孩子怎么这时候突然变聪明了。

等就等吧,日久生情也好(结局)

司礼监的太监慌忙地喊了退朝,便去追小皇帝了,今天受到不小惊吓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随后古怪地偷偷打量着那二人。

这大将军和闻阁老前些日子还大打出手,一副与对方势不两立的模样,这,这怎么还突然求娶上了?还是两个男人??

戚韵并不在意他们若有似无的视线,站起来拍了拍膝盖,走向闻玉书。

闻玉书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准备说些什么,忽地一顿,他偏过头,文武百官迅速移开了目光。

“……”闻玉书沉默了片刻,最后什么也没说,抱着芴板,独自往外大殿外的方向走,本就站在他旁边的江言卿懒洋洋地跟了上去

他们一走,其他官员也跟着稀稀拉拉离开,只远远在后面,并未离近。

三人才有了说话的地方。

江言卿狭长的凤眸满是幽怨,和他下了台阶,小声抱怨:“戚二实在太不要脸,言卿以后是不是只能给闻大人当小了?”

红墙碧瓦的宫墙内,百官往外走,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闻玉书忽略身后飘过来的一道道好奇视线,淡定的看了眼浑身是戏的江大人,还未说话,大将军戚韵便悠闲地跟了上来,春风得意的替闻玉书回道:

“是。”

江言卿不理会昔日的好友,如今的“这厮”,一只冷白的手扯了扯闻大人朝服宽大的衣袖,眼睫微微垂下,叹气一般:“连个名分都没有,好可怜……,闻大人可要多疼一疼言卿。”

戚韵英俊的脸一黑,忍不住直骂他是公狐狸成精,一身勾栏瓦舍的狐媚子味儿。

他们吵吵闹闹,一直到走出午门,闻玉书听得耳朵都疼了,无奈地停在马车旁边。

“怎么突然向皇上求圣旨赐婚了?”他看着穿一品武官朝服的男人:“先不提我们都是男子,有悖伦理,小侯爷,太后那边你准备怎么说呢?”

戚韵看着他几秒,沉声:“太后那边我去说便是,不会让她来找你麻烦,至于什么伦不伦理……”他扯了一下嘴角:“我才不管,闻大人睡了我这么久也不给个名分,我便自己去争。”

江言卿也反常的没说出些什么不正经的话,他修长身形站在闻玉书对面,一双狭长的眸微微弯了一下:“闻大人何时才能消气,给我们个名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闻玉书却像是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眸中透着温和笑意,柔声:

“那江大人可要等上一等了。”

说完了这句,便独自上了马车,留下二人站在外面,看着他关上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