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羽用力点头:“谢谢指导员。”
“让你过完年再调,一来,过年期间炊事班最忙,武班长对你这么好,你要帮帮他们再走;二来,做事有始有终,你那母猪快生了吧?”
白新羽干笑道:“指导员,你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王顺威拍了拍他的脑袋:“啧,我说你喂的母猪快生崽了吧,你就再多伺候伺候吧,也没几天了。”
白新羽笑道:“我明白。”
“小白,这八个月,我们是一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我在部队这么多年,你算是给我留下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兵了,别人进步是进步,你这进步可是改造啊。我觉得你的潜能不止如此,我非常期待你的发展,别让把你送进部队的父母失望。”
白新羽用力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白新羽失眠了,这一天发生的事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到了深夜依然处于亢奋状态。他听到武清也在翻身,悄声道:“班长,你睡不着?”
武清半天才“嗯”了一声。
“热水袋你垫腰上了吗?”
“垫了。”
白新羽小声说:“班长,谢谢你,今天是我来部队最开心的一天。”
武清又“嗯”了一声。
白新羽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在部队碰到了很多好人,尽管也有讨人厌的,可大部分都是善良又正气的好人。想起刚来部队时死活想回家的心情,跟现在真是天差地别,当时的自已怎么会想到,他会在这个贫瘠枯燥的地方,找到了归属感。
比武大会忙完之后,就该忙新年了。
腊月二十七那天,白新羽焦急等待的消息终于来了,俞风城跑来告诉他,假批下来了,但是只有半个月。
“怎么变成半个月了?”
俞风城耸耸肩:“一个假变成两个假,咱们俩平分了。”
白新羽还是挺高兴的:“半个月就半个月,初几走?”
“初二,正好有部队的飞机去乌鲁木齐,我们到那儿再转机,可以省下坐火车的时间。”
“哇,那不是当天就能到北京了?”
“嗯。”
“太好了!”白新羽笑道,“你也回北京?”
“我回秦皇岛,有人去北京机场接我。”
白新羽斜睨着他:“那……挺近啊。”这么说两人能在部队以外的地方见面了?说起来,他还从来没见过俞风城穿军装以外的衣服呢。
俞风城微眯着眼睛:“秦皇岛到北京,确实很近。”
“没什么事儿你就别烦我了,我家里一堆亲戚朋友,肯定特忙。”
俞风城“哼”了一声,“这话是不是该我说?”
“得,那咱谁也烦不着谁,谢谢你帮我弄的假啊。”
俞风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谢的是我小舅,以后说话客气点儿,知道吧?”
白新羽嘟囔道:“知道了。”
想到马上能回家了,白新羽又高兴得好几天找不着北。
二十九那天,整个营区都放了假,手机信号也不再屏蔽,让战土们尽情地给家里打电话。他们全体出动,大扫除、办年货、贴窗花、挂灯笼,全团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白新羽长大之后,对过年的新鲜感早就不再了,好东西平时就能吃,好衣服平时就能穿,过年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家人一起吃个饭,他常常大年夜陪完家人,就和同样觉得无聊的朋友出去喝酒。“年”对他来说,承载的意义已经越来越淡。可在这里不一样,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浓郁的年味儿。战土们离开家人,不远万里来到祖国边疆,因为缘分汇聚到一起,他们无法回家看望亲人,但有这么多战友和他们一起过年,也不觉得孤单。
过年期间炊事班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战土都自发地来炊事班帮起了忙。
白新羽此时正穿着棉服雨衣,蹲在猪圈里,摸着母猪的肚子,心想着:这到底什么时候生啊?这些猪都已经熟悉他,他现在在猪圈可是来去自如,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程旺旺问道:“怎么样?摸出什么来没有?”
白新羽摇摇头:“我连人类怀孕的肚子都没摸过,哪儿能摸出猪来啊,反正肯定是不小一窝。”
程旺旺笑道:“你见过刚生的小猪崽儿没有?粉嘟嘟的,可好玩儿了。不过这天冷啊,生下来也不好活。”
白新羽站起身,踹了种猪“俞风城”一脚:“都是你干的好事。”
程旺旺叹了口气:“一想到你年后就要下连队了,我这心里还怪舍不得的。”
白新羽嘿嘿笑道:“旺旺哥,我走了就得你喂猪了,你是舍不得这个吧。”
“你小子,不然我还舍不得你什么,你天仙啊。”
白新羽翘着兰花指,朝他眨巴着眼睛:“我俊不俊?”
程旺旺舀起一瓢泔水吓唬他,他哈哈大笑着跑了。
除夕夜,三连一百多名官兵,在食堂里吃起了年夜饭。
食堂被打扫得焕然一新,到处张灯结彩,入眼尽是火红火红的颜色,特别喜庆。
许闯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年前的比武大会上,三连得奖最多,给他在军区领导面前赚足了颜面,他自然高兴,大大把他们夸奖、鼓舞了一番。
吃完年夜饭,电视上放着春节晚会,他们在食堂里以班级为单位出节目,有唱歌、跳舞的,有吹口琴、拉二胡的,那些维吾尔族、哈萨克族、蒙古族兵真是能歌善舞,民族服饰一穿,跳得有模有样,两个东北哥们儿合演了一个小品,把众人逗得前仰后翻。
只有在异地他乡,才能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是什么感受。白新羽长这么大,是第一次不在父母身边过年,他今天给他爸妈打了电话,也发了短信,甚至鼓起勇气给他哥打了电话,可惜关机了。他特别想他们,特别想念那些年他觉得无聊的除夕,能和家人待在一起过个年,是多么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