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王顺威看着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冷笑,到了部队有的你苦头吃,早晚把你那身臭毛病板正过来。

讲完话后,王顺威就走了。

车厢里的新兵很快熟稔了起来,有唠嗑的、打牌的,这些平均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很容易就敞开了心扉,整个车厢热闹了不少。只有一个人跟周围人格格不入,那就是白小少爷。

白新羽的手机很快没电了,车上又没有充电的地方,他烦躁不堪,干脆闭着眼睛假寐。

钱亮推了推他:“哎,打牌不?”

白新羽摇摇头,眼睛都没睁开。

一人小声说:“钱亮你别管他,你没看人家都不爱搭理我们吗。”

白新羽心想是啊,我不爱搭理你们,小爷烦着呢,谁也别来烦我。他带着委屈、恐慌、愤怒、不安,伴着摇摇晃晃的车厢,就那么睡了过去。

睡了不知道多久,他醒了,发现天已经黑了,乘务员正推着餐车发晚饭。

火车上的盒饭自然精致不到哪儿去,白新羽本就心情极差,再看那盒饭里混成一团的荤菜和素菜,顿时胃口全无,钱亮看他不吃,把他那份也给塞进了肚子里。

已经坐了六个小时车的白新羽,感觉腰酸屁股疼,脖子僵得难受,他忍不住问道:“钱亮,这车上有睡觉的地方吧?”

钱亮道:“有吧,车头那边儿是卧铺。”

“那几点过去啊?”

“啊?过去哪儿?”

“卧铺啊。”

钱亮眨了眨眼睛:“我们不去卧铺啊。”

白新羽瞪直了眼睛:“难道我们就坐着去新疆?”

“是啊。”钱亮理所当然地说,“卧铺贵啊。”

白新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几……几天?”

“两天到乌鲁木齐,然后再换新疆的火车,坐完火车还要坐汽车,反正那个地儿老远老远了,在祖国边界呢。”钱亮不以为然地说,“聊聊天打打牌,其实很快的。”

白新羽只觉眼前一黑,恨不能晕过去。

白新羽没想到,他们真的就那么坐了一夜。

半夜时分,整个车厢的新兵蛋子都睡着了,有人还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白新羽饿得发晕,加上腰酸腿抽筋,简直痛苦万分,而旁边的战友各个睡得跟死猪一样。他这辈子没遭过这样的罪,感觉自已整个下半身都不听使唤了,他靠着窗,想睡上那么一会儿,可脖子很快就受不了了。

那一夜他饥肠辘辘、浑身散架一般难受,漫漫长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白小爷的眼泪。迷迷糊糊中,他想到自已落到这步田地,心里不禁有些怨恨简隋英,可想了想,也不能全怪他哥,他应该怪他哥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简隋林!要不是小林子撺掇他去骗他哥的房子,他哪儿有胆子干出那样的事儿,如果他没那么干……如果他没那么干,还不上赌债,他可能会被高利贷的砍死吧。一想到这里,他更是欲哭无泪,他心里呐喊着:哥,我知道错了,快放我回去吧。

因为过于困顿,白新羽最后还是睡着了。

第2章 第二章

他就这么一路痛苦地挨到了乌鲁木齐,然后换了辆更破的火车,往喀喇昆仑山开去。那里地处祖国边界,由于海拔较高,新兵们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不适。

白新羽这些天除了上厕所,基本没离开过自已的座位,他的手机、电脑和iPad都没电了,他觉得自已就跟一个绝望的僵尸一样,半死不活地堆在座位里,两天的折磨,让他心里唯一一点念想,不过是一张床。此时因为缺氧,本就难受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白新羽忍不住又小声啜泣起来。

周围的新兵对他的“顾影自怜”早就习以为常了,没人搭理他。

渐渐地,很多人都感到呼吸有些不畅了,但他们年轻体健,一时也还承受得住。

这时,有叫嚷声从前面的车厢传来,似乎是在问有没有人需要吸氧。

这还用问吗?这一车厢鲜肉都是从平原地带拉过来的,哪个不需要啊。所以当王顺威和一个人走进来问“怎么样,大家……”的时候,白新羽立刻叫道:“我要我要,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一节车厢的人都转头看向白新羽,看着这个一路上自命清高,缩在座位里谁都不搭理,却总在晚上偷偷哭的孬种,目光满是揶揄。

走在王顺威前面的一个高大的男人,应声转过脸来,看向白新羽,白新羽正好抬头,俩人四目相接。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剑眉星目,俊帅得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皮肤光洁到找不出半点瑕疵,短短的头发直愣愣地竖着,看上去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一身迷彩服包裹住他修长结实的身段,别提多好看多带劲儿了。

白新羽说不上怎么回事儿,呼吸一滞,这个人的眼神太犀利、太挑衅了,一被那双眼睛盯着,心就发慌。他感觉到周围火辣的目光,浑身不自在起来,明明好多人已经呼吸不顺了,却没人主动要求吸氧,这是干什么?拼毅力?

那人微抬下巴:“有没有同志需要吸氧?氧气罐有限,大家年轻力壮的,能挺就挺一挺,尽量把氧气留给最需要的人。”他的话虽然是对全车厢说的,但眼睛却盯着白新羽,眉宇间带着几分轻慢和鄙夷。

不少人低声笑了起来,白新羽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王顺威道:“走,去下个车厢看看。”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白新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连日来的沮丧、愤恨、恼火,都因为这一句讽刺而彻底被点着了,他为自已这些负面情绪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在那人快走到他身边时,白新羽腾地站了起来,傲慢地嚷嚷道:“氧气罐一个多少钱,我捐你一百个行不行?几口氧气都藏着掖着,既然不让用,你还问个屁啊。”

整个车厢都安静了下来。

那人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他。

白新羽一米八二的个子,在这个人面前依然矮了好几厘米,他又感受到了那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跟他最怕的他哥不一样,他哥再怎么生气,到底是他哥,可眼前这个人好像真能掐死他似的,真的吓人。他悄悄缩了缩脖子,但他已经站起来了,没脸就这么坐下,再说这个人好像也没打算放过他。

下一秒,白新羽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经两步跨到他眼前,一把将他从座位里拎了出来,他一头撞进那人结实的胸膛。还不等他反应,他手臂一痛,两条胳膊被那人拧到了身后,手腕被对方一只手钳住,死死固定着。他惊叫道:“你要干什么!”他使劲挣扎,可抓着他手腕的手跟铁钳子一样,力气极大,这手的主人明明看着年纪比他小,劲儿怎么这么吓人?!他越挣扎,手腕就越疼,疼得他嗷嗷叫起来。

那人充耳不闻,把他连拖带拽地弄到了车厢后头,然后一脚踹开厕所门,狠狠把他推了进去。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白新羽差点儿吐出来。在他急着稳住身形,不至于亲到厕所墙的时候,厕所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他回身扑过去,发现门把手已经被扫帚卡住了。

一道戏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这里氧气多,你慢慢儿吸吧。”

车厢里传来一阵哄笑声。

白新羽哪儿受过这种待遇,气得直接哭了,他拼命拍着门板:“你混蛋,放我出去!”

王顺威慢悠悠的声音飘来:“哎呀,别这么闹,小俞你不像话啊,快把人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