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耐心”让白新羽冷静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暗斥自已还是有些浮躁,应该把关小黑屋时候的感悟拿出来才行,这么一想,他整个人稳多了,专注地盯着那伙人。
陈靖道:“有五个人可能在5秒钟之内拿起枪射击,我们要把他们先干掉,公主,左三和左四,小燕子,右八,剩下两个我来。”
白新羽咽了口口水:“是。”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儿,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把枪口对准一个人的时候,他无比清楚地明白,他要杀人了,立刻、马上,他做好准备了吗?这不是演习,不是训练,而是真正的人!
“准备。”
燕少榛突然道:“白新羽,不要记住那个人的长相,你只要记住,他们是敌人。”
白新羽深吸一口气:“明白。”
陈靖的声音也有一丝颤抖:“一、二、三!”
“砰砰砰”,三声枪响同时响起,惊醒了沉寂的雪山。
白新羽早已经瞄准他的目标,射中轻而易举,他在陈靖和燕少榛放枪之后,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大脑“轰”的一声炸响无数杂乱的声音,整个人说不上来的恐惧,他没有时间犹豫,好像有一股本能驱使着他扣动了扳机,瞄具里那被放大了的陌生敌人的脑袋,在他面前像个西瓜一样炸裂了,对,高倍放大瞄具前的那颗脑袋,真的仿佛就在他面前毁灭,他甚至有一种热热的鲜血和脑浆都喷到了自已脸上的错觉,他的眼睛瞬间红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杀人了,真的杀人了!没有想象中的惊恐和慌张,在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后,他反而神一般的冷静了下来,迅速移枪瞄准下一个目标,那个目标已经跳了起来,朝他的方向举起枪,在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的时候,已经被他一枪打碎了整个左肩!
藏在河里的雪豹们如水鬼般浮出了水面,拽掉枪管上的防水套,大吼着冲了过去,隐藏在马的身后射击,一时间,枪声震天响。
白新羽、陈静和燕少榛在远处狙击,干掉了好几个敌人,白新羽枪无虚发,在打倒了四个敌人后,恐惧和罪恶感褪去了,他只觉得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亢奋所支配,手里的这柄枪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判官笔,那些敌人如同活动靶子,根本逃不过他的子弹,他每干倒一个人,都在降低他的战友们的伤亡几率。
一群人如战车过境,碾压着这些图谋不轨的偷渡者,三十多人很快就被他们干掉了一多半,有几个离岸比较远的,跳上马就跑,最终还是有四个人逃脱了。
白新羽三人从山上跑了下来,紧张地问:“有人受伤吗?”
一个老兵坐在石头上,捂着流血的胳膊道:“没事,擦伤。”
霍乔道:“找找有没有活口。”
他们找了半天,有两个伤势比较轻的人,被他们拽了过来,霍乔用维语问他们:“逃跑的人会去哪儿,知道吗?”
那两个人假装听不懂,叽里呱啦地说波斯语,霍乔没什么耐心,拿枪托子咣咣照着他们的脸敲了两下,把他们牙都打掉了,这两个人还是嘴硬不说。
霍乔抖了抖身子:“太冷了,联系边防站的人来接我们,回去再审。”
他们带着抓获的人,往下游走去,等着和边防站的人汇合。一路上,大家都在讨论刚才的一场激战,各个说得眉飞色舞。比起老兵的得意,四个新人都纷纷沉默,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对于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兵来说,无论作了多么充足的心理准备,亲手杀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始终在心里是一个坎儿。
走了一个小时,他们和边防兵会合了。
上车后,白新羽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已的手,它们现在还在微微发抖,激战时候的亢奋散去,他发热的大脑也冷静了下来,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在他面前炸开的脑袋和被打碎的肩膀,那都是他的子弹造成的,道理他都懂,可这件事依然不好消化,他杀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靶子。
霍乔坐了过来,看着他们四个,轻声道:“是不是手还抖呢?很正常,这里的每一个老兵,都跟你们一样有第一次,虽然我们现在不愿意谈起,不过很多人的第一次,表现比你们差多了。”
赵哥笑道:“这个可没人会承认啊。”
霍乔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多执行几次任务你们就麻木了,一会儿到了边防站,你们可以听边防兵给你们讲讲那些畜生是怎么残害咱们老百姓的,边防兵常年跟他们交战,各个恨不得喝他们的血,到时候你只会后悔自已杀的少了。”
白新羽点点头:“副队,我不是觉得愧疚,我只是没适应。”
霍乔笑了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真的没适应吗?你可杀了四个啊。”
白新羽一怔,低下了头。
霍乔低声道:“我发现我真的在你身上找到一点武清的影子了,天生的狙击手,除了射击天赋外,还有一样别人少有的东西,那就是拿着枪的时候,那种‘老子最大’的斗志,你第一次打真的子弹,你感觉到那股‘斗志’了吗?”
白新羽愣住了,他回想起自已那短暂的亢奋……
回到边防站,下水的十几人已经冻得路都快走不了了,嘴唇发白,手直哆嗦,他们换了身衣服,围着大厚被烤火炉,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可惜他们没休息多久,吃了顿饭就出发了,边防站的人接到消息,发现了逃跑的四个人的踪迹,那四人很可能是要去跟其他队伍会合的,他们要追上去一网打尽。
他们顺着马匹留下的痕迹追踪了一整天,这群人并没有急着往境内跑,反而又绕回了近国境线的位置,甚至很可能是打算再回到那些村子中,他们猜的差不多,这四个人会钓出更多人来。
第二天下午,他们和老沙的队伍会合了。交换消息得知,那伙人为了躲避追踪,跑进了大山深处,数量可能还不少。
老沙道:“最近的村子离我们只有四公里,这批人肯定曾经在这里躲藏,村子里有接应他们的人,我们得进村看看,但这里民风彪悍,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入夜之后潜进去吧。”
白天,他们绕到村子附近,把整个村子的地形摸了一遍,剩下的时间用来休息。
霍乔看了看表:“抓紧时间睡一觉,我们今天晚上必须找到那伙人。”
白新羽盯着霍乔看了看,越看越觉得……是挺好看的。
霍乔注意到他的眼神,俯视着他:“看什么呢?”
白新羽道:“看副队长得帅。”
霍乔赞赏地一拍他的大腿,笑道:“好眼光。”
俞风城正低头擦枪呢,闻言也抬起头,朝霍乔笑了笑,那笑容真够阳光的,白新羽心里不大是滋味儿。俞风城在别人面前是稳重威严的虎,在他面前是嚣张兽性的狼,到了霍乔面前,最多是个忠实的拉布拉多,白新羽知道狼才是俞风城的真面目,他是不是应该为俞风城从不在他面前掩饰自已而高兴呢?
白新羽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俞风城:“你小时候是副队把你带大的吗?”
俞风城莫名其妙:“他就比我大七岁,怎么带我。”
“我的意思是,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跟着他啊,就像我经常跟着我哥那样,我哥也就比我大五六岁,他从小就带我玩儿的。”
俞风城点点头:“有一段时间我姥姥身体不好,他在我家住了好几年,因为他跟我妈相差19岁,我妈几乎把他当儿子带的。”
白新羽高兴地说:“那跟我哥差不多嘛,我小姨去世之后,我哥就时不时来我家住,我特别能理解你为什么崇拜副队,我也特崇拜我哥,小时候什么都学他,也希望长大之后能像他那样。”听到这个白新羽释怀了不少,如果比照他对简隋英的感情,俞风城对霍乔这种从小生根发芽、深植心底的憧憬也就不难理解了。
俞风城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白新羽又道:“副队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部队,也不交女朋友?我哥那么花心的都稳定下来了,肯定还是没碰上那个人。”
俞风城皱起眉:“你干嘛突然打听起我小舅来了,他跟你哥不一样,他的时间都奉献给党和国家了,你哥……”俞风城轻哼一声,没再往下说。
白新羽听这口气,心里有些不爽:“我哥怎么了,我哥还把时间都奉献给家和亲人了呢,大家小家不都是家,你有什么不服气的。”